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个激灵,手忙脚乱地爬起来,脸上写满了麻木和深入骨骨髓的恐惧。
李源混在人群中,低着头,走出了地洞。
天色阴沉,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雪花像是锋利的刀片,夹杂在风中,割得人脸生疼。
眼前,是一片巨大的采石场。
无数衣衫褴褛的刑徒,在监工的呵斥与鞭打下,如同蚂蚁般搬运着巨大的石块。
“嘿……哟!嘿……哟!”
十几名刑徒喊着沙哑的号子,合力推动着一块数千斤的巨石。他们个个面色酱紫,脖子上青筋暴起,脚下的冰雪地被踩得泥泞不堪,每一步都耗尽了他们全部的力气。
“快点!你们这群没吃饭的废物!天黑前搬不到地方,今天谁也别想开饭!”
一个身材魁梧的监工,正是刚刚踹门的那个,他挥舞着浸了水的牛皮鞭,狠狠抽在一名动作稍慢的刑徒背上。
“啪!”
一声清脆的爆响,那刑徒的破麻衣应声而裂,背上瞬间绽开一道血肉模糊的口子。
“啊——!”
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却不敢停下,只能咬碎了牙,将最后一丝力气都压榨出来,死死推着那冰冷的巨石。
李源的瞳孔骤然一缩。
他从记忆中认出了这个监工,赵西,这片工地的土皇帝,以心狠手辣、贪婪无度而著称。
就在这时,赵西的目光,像一条毒蛇,精准地锁定在了人群中显得有些“干净”的李源身上。
“那个新来的,对,就是你!给老子滚过来!”
李源心中一沉,暗道一声“不好”。他低着头,快步走了过去,将自己一个现代人的锐气,深深地藏在那副瘦弱的躯壳之下。
“看什么看?哑巴了?”赵西用鞭梢指了指不远处一块小一些,但目测也有三西百斤的方石,“去,跟王二搭把手,把那块石头搬到那边去!”
李源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一个同样瘦弱、眼神空洞的汉子正站在石头旁。他叫王二,睡在李源的邻铺。
李源没说话,默默走到石头旁。
王二看了他一眼,低声说:“我抬前面,你跟上。”
李源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弯下腰,用一双满是冻疮和血口的手,抱住了石头的一角。
“起!”王二嘶吼一声。
一股恐怖的重量瞬间压垮了李源的腰。他感觉自己的脊椎都在呻吟,双腿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太虚弱了!这具身体,比他想象的还要虚弱!
他咬紧牙关,将工程师脑中关于人体力学发力的知识调动起来,核心收紧,力从地起。一步,两步……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行走。
短短几十步的距离,仿佛走了一个世纪。
当他们终于将石头“咣当”一声放到指定位置时,李源只觉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转,整个人软倒在地,像一条脱水的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肺部火烧火燎。
王二也靠在石头上,胸膛剧烈起伏,眼神依旧是那种看透生死的麻木。
李源看着他,看着周围那些沉默如牲口的劳役,内心深处那股属于二十一世纪顶尖工程师的骄傲,被这残酷的现实,一拳打得粉碎。
在这里,知识、尊严、骄傲,一文不值。
想活下去,不能靠这身烂骨头。
得靠脑子!
得用超越这个时代两千年的智慧,给这群原始人,上一堂血淋淋的物理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