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重新汇聚,凝聚成一道修长的身影。
那是一个身穿月白色长袍的青年。
他看起来不过二十许,面容俊秀温雅,眉宇间带着一种悲天悯人的柔和。
一头墨仅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束起,几缕丝垂在颊边,更添了几分出尘的意味。
他没有携带任何法器,双手自然垂在身侧,指节修长,干净得没有一丝瑕疵,仿佛天生就是为了执拿最精密的银针,或是书写救死扶伤的药方。
他的气息,不像魔主那般令人窒息,也不似剑尊那般锋芒毕露,更没有楼主那种运筹帷幄的压迫感。
他的存在本身,就如同一味能安抚世间一切伤痛的良药。
空气中那股令人作呕的焦糊味与怨毒气息,在他出现的瞬间,便被一种清新的、仿佛雨后青草与淡淡药香混合的味道所取代。
整个塔楼的温度,都回暖了。
方才还因寒气而凝结在墙壁上的冰霜,此刻已化作水珠,顺着石壁缓缓滑落,出“滴答”
的轻响。
这便是苏九九的第六个马甲。
行走于三界,救死扶伤,一手金针可逆转生死,被无数生灵尊称为——济世医尊。
医尊现身后,并未立刻看向任何人。
他只是微微垂眸,抬起自己的手,看了一眼。
那眼神,带着一丝初醒的迷惘,但很快便被一种洞悉一切的清明所取代。
他感受着这具身体里流淌的、属于苏九九的微弱生命本源,以及那本源之上,被寒气侵蚀后留下的创伤。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塔楼内每一个人的耳中。
这声叹息,带着一丝怜惜,一丝无奈。
“以生灵之骨,聚万魂之怨,凝九幽之寒……只为炼制此等伤人害命的毒物。”
医尊缓缓抬起头,目光终于落在了那名手持冰蚕杖、脸色煞白的长老身上。
那眼神,没有愤怒,没有杀意,只有一种深沉的悲哀。
就像一位医者,看着一个为了追求力量,不惜用剧毒浸泡自己五脏六腑、已然病入膏肓的疯子。
“你病了。”
医尊的声音平静而温和。
这句平淡的话,却让那长老感受到了一种比死亡更大的恐惧和羞辱。
他可是金丹后期的强者!
是玄天宫地位尊崇的长老!
怎么可能被人用这种怜悯的语气说“病了”
?
“装神弄鬼!”
羞辱与恐惧交织,化作了疯狂的杀意。
长老压下翻腾的气血,怒吼一声,将全身妖力催动到极致,再次挥舞着冰蚕杖,朝着医尊当头砸下!
这一次,冰蚕杖上爆出的不再是寒气,而是无数由怨力凝聚而成的黑色鬼脸,它们出凄厉的尖啸,张牙舞爪地扑向医尊,要将他的神魂都撕碎吞噬。
面对这足以让寻常修士心神失守的恐怖景象,医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他只是抬起了右手。
在他的食指与中指之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根细如牛毛、通体闪烁着温润金光的长针。
他没有闪避,也没有格挡。
只是在那漫天鬼脸即将扑到面前时,屈指一弹。
“叮——”
一声清脆的、仿佛玉石相击的轻响。
那根金针化作一道流光,在空中划过一道肉眼难以捕捉的轨迹,精准地刺入了那根冰蚕杖的杖身。
没有爆炸,没有轰鸣。
那根金针刺入的位置,正是整根骨杖所有怨力流转的核心枢纽。
刹那间,杖身上那些流淌的暗红色符文,猛地一滞。
所有扑到一半的黑色鬼脸,齐齐出一声不甘的哀嚎,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消散于无形。
冰蚕杖上那颗原本黑光大盛的怨核,光芒以肉眼可见的度黯淡下去,最后“咔”
的一声,竟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这件刚刚炼成、凶威赫赫的邪器,竟被一根小小的金针,废了!
“噗——!”
邪器被破,心神相连的长老如遭雷击,再次狂喷出一口黑血,气息瞬间萎靡下去,连站都站不稳,单膝跪倒在地,用骨杖支撑着身体,才没有倒下。
他抬起头,用一种见鬼般的眼神看着那个白衣青年。
一根针?
仅仅用一根针,就破了他的绝世邪兵?
这……这是什么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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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楼内,死一般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