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莫辰颤抖着问出的那个问题,苏九九的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您,您究竟是……
这个问题像一柄无形的利剑,悬在她的头顶。
左手是冰冷的魔令,右手是清润的剑符,她感觉自己仿佛被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撕扯着,随时都会分崩离析。
她张了张嘴,却不出任何声音。
喉咙干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她该怎么回答?说自己是魔主派来的使者,却又用着正道第一人的剑法?还是说自己是剑尊的传人,却拿着永夜魔主的信物?
任何一个回答,都是死路一条。
就在这死寂的沉默中,她脑海里忽然闪过白衣剑尊那双淡漠的银色眼眸,以及永夜魔主那睥睨众生的暗红瞳孔。
两个“她”
的共同点,就是那种高高在上的、不屑于解释的姿态。
对,不解释。
她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学着那两个马甲的模样,缓缓抬起眼皮,用一种混合了疲惫与漠然的眼神,扫了莫辰一眼。
“扶我回去。”
她的声音不大,甚至有些虚弱,但其中蕴含的、不容置疑的意味,却让莫辰心头一凛。
莫辰不敢再问。
这位“使者大人”
的存在,已经完全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既能号令魔道,又能施展通天剑意。
这已经不是他能够揣度的境界了。
或许,这正是主上布局的一部分,是他们这些下属无法理解的深意。
“是,属下遵命!”
莫辰收敛了所有好奇与惊疑,神情重新变得恭敬无比,小心翼翼地扶着苏九九,将她送回了那间全城主府最奢华的房间。
房门关上的瞬间,苏九九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她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到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后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湿透,紧紧贴在皮肤上,冰凉黏腻。
她低头,摊开双手。
左手的永夜魔令,漆黑深邃,上面的魔纹仿佛在缓缓呼吸,散着令人心悸的黑暗气息。
右手的白玉剑符,晶莹剔透,流转着淡淡的清辉,透着一股斩断尘世的锋锐与孤高。
一魔,一仙。
它们就像两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手心痛。
苏九九苦笑起来。
别人修行,求的是通天大道,她倒好,身体里直接住进了两位不知道是敌是友的顶级大佬。
一个魔主,一个剑尊。
今天为了救她,两位大佬轮番上线,直接把玄天宗宗主都给吓跑了,可也把她自己推到了一个更加危险的境地。
她现在是黑石镇所有魔修眼中的“主上使者”
,是他们等待了不知多少年的希望。
这份“尊崇”
,比任何刀剑都更让她感到恐惧。
接下来的两天,苏九九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奉为上宾”
。
她住的房间,地面铺着三阶妖兽雪云兽的皮毛,踩上去柔软无声。
照明用的不是烛火,而是拳头大小的东海夜明珠,光芒柔和,还能安神静气。
一日三餐,送来的都是外界千金难求的灵果珍馐。
清晨是凝着露珠的“碧血朱果”
,能滋养气血;午间是精心烹制的“三味养神羹”
,能修复神魂;晚膳则是灵气充裕的“百鸟朝凤汤”
,据说凡人喝一口都能延寿十年。
两天前,她还是一个为了两个肉包子而差点被人羞辱的流浪小狐。
两天后,她却享受着连宗门核心弟子都未必有的待遇。
可这一切,苏九九食不知味。
每一口灵果,都像是吞下了一团火。
每一口汤羹,都像喝下了一碗毒。
她坐在铺着锦缎的椅子上,如坐针毡。
送餐的侍女低眉顺眼,连走路都踮着脚尖,生怕出一丝声响惊扰了她。
莫辰每天早晚两次前来请安,汇报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比如镇上哪家店铺的灵米卖完了,哪个魔修又在切磋中打坏了一块地砖。
他不敢再提反击玄天宗的事,只是用这种方式表达着自己的忠诚与敬畏。
可他越是恭敬,苏九九的心就越往下沉。
她就像一个窃取了王冠的乞丐,坐在高高的王座上,接受着百官的朝拜。
她知道,只要自己稍有不慎,露出一丝一毫不属于“使者”
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