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点,市政维修工老陈系好安全绳,对着对讲机说:“我下去了,保持通讯。”
雨水顺着他的防水服流淌,在他脚下汇聚成小水洼。
这是今年夏季最大的一场暴雨,城市低洼地区已经出现严重内涝。
老陈的任务是检查下水道主干线,找出可能的堵塞点。
“小心点,老陈。”
对讲机里传来同事小张的声音,“听说那段管线最近不太平。”
老陈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干了二十年市政维修,什么怪事没见过?老鼠成群结队地迁移,沼气积聚引的幻觉,甚至是无家可归者在管道中暂居——这些都是城市地下的常态。
他掀开沉重的窨井盖,一股混合着腐烂物和化学药剂的气味扑面而来。
戴上头灯,他沿着生锈的铁梯缓缓下降。
下水道主干线比想象中还要糟糕。
浑浊的污水已经淹到大腿高度,水面上漂浮着各种垃圾。
头灯的光束在黑暗中划出一道有限的光柱,勉强照亮黏滑的管壁。
“我到主通道了。”
老陈对着对讲机报告,“水位很高,流正常,暂时没现堵塞。”
“收到。
保持通讯,每十分钟报告一次。”
老陈开始沿着水流方向前进。
靴子踩在污水里,出哗啦哗啦的声响,在封闭的管道中回荡。
除了水声,还有一种持续不断的低沉嗡鸣——那是城市在地下的呼吸声,他早已习惯。
走了约莫五分钟,他注意到墙上有一道不寻常的划痕。
不是工具留下的痕迹,更像是某种大型动物用爪子抓出来的。
“奇怪。”
他自言自语,伸手触摸那些痕迹。
质地坚硬,深度惊人。
继续前进,划痕越来越多,有些地方甚至整片墙皮都被剥落。
更令人不安的是,他开始听见除了水声以外的声音——一种细微的、类似指甲刮擦金属的声音。
“小张,你那边能听见什么异常声音吗?”
对讲机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小张困惑的声音:“没有啊,就正常的电流声。
你听见什么了?”
“可能是我听错了。”
老陈没有细说。
在地下工作久了,都知道有些声音最好别太在意。
又走了十分钟,他来到一个岔路口。
按照地图,应该走左边那条较宽的管道。
但就在他准备转向时,右边那条窄小的支管里传来一声清晰的呜咽。
像是孩子在哭。
老陈浑身一僵。
这下面不可能有孩子。
“有人吗?”
他朝着主管方向喊道。
哭声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快的、窸窸窣窣的移动声,像是很多东西在同时爬行。
老陈握紧了随身的铁棍。
也许是流浪动物,他告诉自己。
城市地下确实有一些野猫野狗的家园。
但他从未听过猫狗出那样的哭声。
对讲机突然出刺耳的杂音。
“老陈信号不稳定回来”
“小张?听得到吗?”
只有断续的电流声回应他。
老陈犹豫了一下,决定继续完成任务。
他转身走向左边的管道,但那个孩子的哭声又响起来了,这次更加凄厉,还夹杂着模糊的词语:
“救救我”
老陈停下脚步。
理智告诉他应该立即撤离,但二十年的职业本能让他无法对可能的求救置之不理。
他调转方向,走向那条狭窄的支管。
这里比主干线更加破旧,水位也较浅,只到小腿。
管道壁上覆盖着一层黏糊糊的黑色物质,散着令人作呕的甜腻气味。
哭声引导着他不断深入。
头灯的光束在弯曲的管道中摇曳,投下扭曲变形的影子。
突然,他踢到了什么东西。
低头一看,是一只儿童运动鞋,还很新,像是刚丢在这里不久。
老陈捡起鞋子,心中警铃大作。
这绝对不是流浪汉的物品。
他拿出对讲机再次尝试:“小张,我需要支援。
现儿童物品,可能有孩子被困在下水道。”
只有沙沙的回应。
就在这时,他听见前方传来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