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头。
冰冷的手。
他猛地惊醒,看见床前站着一个人影——瘦小,苍白,半透明,正是证件照片上的李明。
“你烧了,”
李明的声音很轻,像风吹过树叶,“客厅抽屉里有退烧药。”
周磊吓得说不出话,只是呆呆地看着这个透明的“人”
。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李明退后几步,身影更加模糊,“谢谢你愿意和我说话。
很久没人和我说话了。”
“你你一直在这里?”
周磊终于挤出这句话。
李明点点头:“我离不开这个房子,特别是阁楼。
那里是我的安全区。”
“你是怎么”
周磊不知该如何问下去。
“过度疲劳,加上严重低血糖。”
李明平静地说,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在阁楼改代码时突然晕倒,再没醒来。
等意识到时,已经这样了。”
周磊心中涌起一股酸楚。
同为程序员,他太理解那种加班到虚脱的感觉。
“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
他真诚地问。
李明沉默了一会儿:“我想回家。
但不是以这种方式。”
那晚后,李明偶尔会在周磊面前显形,但时间很短,且越来越模糊。
他说自己的“能量”
在减弱,可能很快就会完全消失。
“也许是该走了,”
李明苦笑,“一直赖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周磊决定帮助他。
他根据李明提供的地址,联系了他的家人,委婉地说自己是李明的朋友,得知他最近身体不好,建议他们来探望。
一周后,李明的父母从老家赶来。
两位老人朴实而憔悴,看到儿子住过的房子,忍不住老泪纵横。
“这孩子,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
李母抹着眼泪,“上次通话还说项目顺利,马上就要升职了”
周磊陪他们整理了李明留下的物品。
当李父爬进阁楼,拿出那床破旧的被褥时,老人突然痛哭失声:
“这孩子小时候就喜欢在阁楼搭窝说那里最安全”
就在那一刻,周磊感觉房间里的气氛突然变了。
那种一直萦绕不去的压抑感消失了,变得轻松而明亮。
他抬头,仿佛看到阁楼入口处有个模糊的身影在向他挥手,然后慢慢消散在空气中。
李明终于跟着父母“回家”
了。
李明的父母离开后,周磊继续租住在这里。
阁楼再也没有异常声响,他放在桌上的食物也不再神秘消失。
有时深夜加班回家,他会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说一句“我回来了”
,然后自嘲地笑笑。
他始终没有搬走,也没有要求降租。
中介觉得奇怪,问他为什么不换地方。
周磊只是说:“这里挺好的,安静。”
只有他知道,在这座冷漠的城市里,他曾经拥有过一个最特别的室友——一个被困在阁楼的灵魂,一个不敢回家的游子,一个同样在代码世界中挣扎的同路人。
每当夜深人静,周磊加班到头晕眼花时,总会下意识地看一眼阁楼入口。
然后他会关掉电脑,泡一杯热牛奶,告诉自己:活着真好。
而在这个城市的无数阁楼里,也许还藏着许多像李明一样的秘密,等待着被理解,被释放,被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