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过不久,写字楼大堂最后一批加班的员工也拖着疲惫的身子离开了。
旋转门停止转动,将外面世界的喧嚣与光亮彻底隔绝。
王磊看着电梯数字从高层一路降到“1”
,最后熄灭,整栋大楼像是深吸一口气,然后沉入了死寂。
他拎起那个用了三年的旧保温杯,里面泡着浓得苦的茉莉花茶,开始了他今晚的第一次巡逻。
皮鞋底敲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出清晰而孤独的回响,又被空旷的大堂迅吸收。
中央空调系统关闭后,空气里只剩下一种沉闷的、混合着地毯清洁剂和电子设备带机热量的味道。
这栋三十层的写字楼,他守了三年夜班。
从地下二层的停车场,到顶楼的设备间,每一层的消防栓位置,每一个监控探头的死角,甚至哪一盆绿植的叶子开始黄,他都了然于心。
夜班保安的生活像一口枯井,枯燥,但安稳。
他早已习惯了与这片深夜的寂静为伴。
巡逻路线是固定的。
先从大堂开始,检查所有的入口是否锁好,然后坐货梯下到地下二层停车场。
停车场比他想象的还要安静,惨白的节能灯照亮着一排排静止的车辆,像一片冰冷的金属墓碑。
他的脚步声在这里被放大,带着空洞的回音。
偶尔能听到远处管道里传来“嘀嗒”
的水声,或是某个角落排风扇突然启动的嗡鸣,都能让他心里微微一紧。
确认停车场无异状后,他乘坐员工电梯,一层一层往上巡查。
大部分的楼层都漆黑一片,只有紧急出口的绿色指示牌和个别加班区域的备用灯散着幽光。
透过玻璃门望进去,一排排工位整齐得像等待检阅的士兵,电脑屏幕是黑色的,椅子被推回原位,整个空间弥漫着一种工作热情消散后的冰冷余烬。
他需要检查每一层的消防通道门是否关严,查看公共区域是否有异常。
有时会闻到某个茶水间里残留的咖啡香,或者看到某张办公桌上散落的文件还没来得及收拾——那是生活匆忙撤离时留下的痕迹。
一切如常。
当他巡查到第十八层时,一种极其微弱的、若有若无的声音,钻进了他的耳朵。
不是空调的余响,不是电梯井的牵引,也不是管道的水流。
那声音……像是某种摩擦声。
很轻,很慢,带着一种黏滞的质感。
像是有人穿着软底的布鞋,在远处光洁的地板上轻轻拖沓。
又像是……某种粗糙的东西,在非常有耐心地、一遍遍地擦拭着墙壁。
王磊的脚步顿住了。
他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声音似乎来自这条走廊的深处,靠近西侧消防通道的那一头。
那一块区域是几家小型设计公司和律师事务所,格局复杂,有几个监控死角。
他握紧了强光手电,放轻脚步,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慢慢挪去。
越往里走,那“沙……沙……”
的摩擦声似乎越清晰了一些。
它很有节奏,不快不慢,带着一种令人心烦意乱的规律性。
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是保洁阿姨忘了什么东西,又折返回来了?不可能,保洁十点前就全部下班了。
是哪个员工偷偷溜回来加班?也没听到敲键盘或者说话的声音。
难道……是老鼠?或者是哪个办公室的门没关好,被风吹动摩擦地面?
他转过一个弯,眼前是一条更短的走廊,尽头就是西侧的消防通道门。
声音似乎就是从门那边传来的。
他举起手电,光柱刺破昏暗,笔直地照向那扇紧闭的防火门。
门关得好好的。
门边的墙壁光洁平整,没有任何异常。
而那“沙沙”
的摩擦声,在他转过弯、手电光照过去的瞬间,戛然而止。
走廊里恢复了一片死寂。
王磊站在原地,手电光柱在墙壁和门上来回扫视,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直跳。
他确定自己刚才没有听错!
那声音真真切切地存在过!
他走到消防通道门前,伸手推了推,门纹丝不动,锁得好好的。
他又仔细检查了门周围的地面和墙壁,没有现任何拖拽或摩擦的痕迹。
一切正常得令人不安。
他在那里站了足足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