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就不在了,你自个儿机灵点。”
果然和胖子说的一样。
我心里嘀咕,但还是应了声。
第一晚风平浪静。
电话没响,也没人送遗体来。
我坐在角落的椅子上,玩了会儿手机,信号时好时坏。
总觉得冷,穿了外套还是冷,那种渗进骨头缝里的阴冷。
偶尔走廊传来一些细微的、莫名其妙的声响,像是脚步声,又像是叹息声,每次我竖起耳朵仔细听,又什么都没了。
那面大镜子尤其让人不舒服,我总觉得余光瞥见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动,可看过去,只有自己僵硬苍白的脸。
我没敢多看。
捱到天亮,交接班的人来了,我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
第二天晚上,心情稍微放松了些。
甚至带了本小说去看。
时间慢慢熬到快十一点,依旧没什么事。
我打了个哈欠,想着张师傅大概又溜了。
就在此时,走廊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凌乱的脚步声,还夹杂着一种压抑的呜咽声。
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敲门声响起,不是清脆的敲,而是那种用手掌根部沉重又慌乱地拍打。
我犹豫了一下,走过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对中年男女,衣着看起来还算体面,但男人眼眶通红,女人则几乎瘫软在他怀里,哭得喘不上气,眼睛肿得像核桃。
他们中间推着一辆担架车,上面躺着一个人,盖着白布。
“师、师傅……求求你,帮帮忙……”
男人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哭腔,“我女儿……她明天一早就要火化……她最爱漂亮了……不能就这样走啊……求求你,给她化个妆,让她漂漂亮亮地上路……”
他一边说,一边几乎要跪下来。
我顿时手足无措,下意识地看向墙上的钟——十一点四十五分!
离十二点只剩一刻钟!
“对、对不起,有规定,过了十二点不能……”
我慌忙摆手,想起张师傅的叮嘱。
“求求你了!
小哥!
我们就这一个女儿啊……”
女人猛地扑过来,抓住我的胳膊,她的手指冰凉,力气却大得惊人,哭喊声撕心裂肺,“她还没嫁人啊……让她漂亮点走吧……我们加钱!
加钱!”
男人像是被提醒了,猛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钞票,看厚度远远过胖子说的数目,硬塞进我手里:“双倍!
小哥,双倍!
求求你行行好!
很快的!
简单的化一下就行!”
钞票入手冰凉。
那厚度让我心跳骤然加。
新手机仿佛就在眼前闪光。
“可是……规定……”
我的挣扎变得无比微弱。
哭声,钞票,还有那女人死死攥着我胳膊的、冰冷的手,都在瓦解我的意志。
“马上就十二点了……真的不行……”
我徒劳地试图看向墙上的钟。
男人却猛地打断我,语气带着一种绝望的急促:“来得及!
肯定来得及!
就简单弄一下!
拜托了!”
他几乎是不由分说地,和女人一起,手忙脚乱地将担架车推进了化妆间,将尸体转移到了冰冷的不锈钢台子上。
然后,他们像是怕我反悔一样,连声说着“谢谢拜托了”
,倒退着,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脚步声迅消失在走廊尽头。
整个过程快得让我反应不过来。
等我回过神,化妆间里只剩下我和台上那具盖着白布的尸体。
墙上的时钟,指针悄无声息地跳过了十二点。
午夜了。
我手里还攥着那沓冰冷的钞票,心里一阵阵虚。
破规定了。
张师傅的话在耳边回响。
但……人都推进来了,钱也收了……
我咬咬牙,走到门口,想看看那对夫妻走远没,却现走廊空空荡荡,早已没了人影。
只有头顶惨白的灯光无声地亮着。
心里暗骂一声,我只得硬着头皮走回台子前。
做了几次深呼吸,我颤抖着手,轻轻掀开了白布的一角。
倒抽一口冷气。
白布下是一张非常年轻的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但五官精致漂亮,甚至可以说……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