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脸色白,赶紧问怎么了,我把听见缝纫机声的事跟她说了,她叹了口气:“我就说吧,这楼不太平。
你外婆一辈子跟缝纫机打交道,怕是舍不得那台机器,也舍不得你。”
那天晚上我在张奶奶家凑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张奶奶带我去了楼后的储藏室。
储藏室是间低矮的小平房,里面堆着各家的旧家具,外婆的缝纫机就放在最里面,用一块蓝色的布盖着。
掀开布,那台蝴蝶牌缝纫机蒙着厚厚的灰,机身已经生锈,踏板上还留着外婆的脚印,只是落满了灰尘。
“你看,机器好好的,没动过。”
张奶奶用袖子擦了擦机头上的灰,“可夜里就是能听见声儿,我猜是你外婆的念想,还想着给你做衣服呢。”
我蹲在缝纫机旁,摸了摸冰冷的机身,眼泪突然掉了下来。
小时候,我总坐在外婆身边,看她踩着踏板,“咔嗒咔嗒”
地做衣服,她总说:“丫头长个子快,得多做几件衣服,不然明年就穿不下了。”
那时候的灯光很暖,缝纫机声很响,却让我觉得特别安心。
“张奶奶,我想把缝纫机搬回4o2。”
我突然说。
张奶奶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也好,说不定你外婆看见机器,就不闹了。”
我们找了两个邻居帮忙,把缝纫机搬回了4o2的客厅,放在了当年外婆常用的位置——靠窗的角落,正好能晒到太阳。
我用抹布把机器擦干净,又找了些机油,给零件上了油。
虽然机器已经用不了了,但擦干净后,看着还是跟当年一样。
那天晚上,我没再去张奶奶家,留在了4o2。
整理完外婆的旧照片,已经快十二点了。
我坐在缝纫机旁,摸着冰冷的机身,轻声说:“外婆,机器我给您搬回来了,您要是想做活,就做吧,我陪着您。”
说完,我靠在缝纫机上,慢慢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我隐约听见“咔嗒”
一声,紧接着,熟悉的缝纫机声又响了起来——这次没有那么吓人,反而带着一股温暖的气息,像是外婆的手轻轻拍着我的背。
我没睁眼,也没动,就那么靠在机器上,听着“咔嗒咔嗒”
的声音,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外婆在灯下做活,我在旁边睡着了,她怕我着凉,给我盖了件小棉袄。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阳光晒醒的。
缝纫机声已经停了,窗台上放着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小花裙——那是外婆生前给我做的最后一件衣服,我一直找不到,没想到会在这里出现。
裙子上还留着淡淡的香油味,跟外婆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我拿起小花裙,眼泪又掉了下来。
这时,门口传来敲门声,是张奶奶。
她手里拿着一碗热粥,笑着说:“丫头,我猜你没吃早饭,给你熬了点粥。
对了,昨晚没听见缝纫机声吧?”
我摇了摇头,把小花裙递给她看:“外婆给我留了这个。”
张奶奶接过裙子,摸了摸布料,眼眶也红了:“你外婆啊,一辈子最疼你,就是走了也放不下。
现在机器回来了,她也该安心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每天都在4o2整理东西,晚上就坐在缝纫机旁跟外婆说说话,说我最近的工作,说我遇到的趣事,就像她还在我身边一样。
奇怪的是,从那天起,缝纫机声只在我睡着的时候响,而且很轻,像是怕吵醒我。
有时候我半夜醒过来,能看见窗户上映着一个模糊的影子,坐在缝纫机旁,手里拿着布料,像是在做活。
整理完东西的那天,我要走了。
我把小花裙叠好放进包里,又给缝纫机盖好蓝布,轻声说:“外婆,我要走了,下次再来看您。
您要是想我了,就托梦给我,或者让缝纫机声再想响,我就知道是您了。”
说完,我锁上门,下楼的时候,看见张奶奶站在楼门口,手里拿着个布包:“丫头,这是你外婆当年给我做的手套,我留着也没用,你拿着吧,就当是你外婆给你的念想。”
我接过布包,里面是一双蓝色的粗布手套,针脚很密,跟外婆做的其他东西一样。
我跟张奶奶道别,转身离开职工楼。
走了很远,我回头看了一眼,4o2的窗户亮着灯,像是外婆在窗边看着我,跟我挥手告别。
后来,我每年都会回红光机械厂职工楼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