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城市陷入一种虚假的沉睡。
窗外,遥远的霓虹像垂死星子的余烬,无力地涂抹在玻璃幕墙上。
写字楼内部,只剩下安全出口标志那抹幽绿,以及服务器机房不间断运行的、低沉而顽固的嗡鸣,如同这钢铁巨兽冰冷的心跳。
陈默坐在17楼“锐创科技”
开放办公区的工位上,像一尊被遗忘在时间缝隙里的雕塑。
屏幕光映亮他惨白浮肿的脸,眼球布满血丝,死死盯着文档里那几行字——他的辞职信,改了又删,删了又改,最终只剩下一个干瘪的标题,像是对他五年职业生涯的苍白悼词。
空气凝滞。
中央空调早在几小时前就已停止送风,但一种沉闷的、混合着隔夜咖啡渣、人体油脂和静电灰尘的温热,依旧黏稠地包裹着每一寸空间。
太静了,静得能听见自己血液流过太阳穴时,那细微而令人烦躁的沙沙声。
他需要一点声音,什么都好,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他伸出手,几乎是下意识地,摸索到桌下那个老旧的中央空调出风口百叶。
金属片冰凉。
他屈起手指,犹豫了一下,然后轻轻敲了敲。
“叩…叩叩。”
声音不大,但在绝对寂静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空洞的回响,迅被四周厚重的隔断和地毯吸走。
敲完他就后悔了。
幼稚。
无聊。
像是对着空谷喊话,期待回声,却明知只会证明自己的孤独。
他泄气地靠回椅背,准备关电脑走人。
这地方,多待一秒都是煎熬。
就在他移动鼠标,光标即将点上关机键的刹那——
“叩…叩叩。”
声音又响起了。
极其轻微,几乎像是幻觉。
但陈默的动作瞬间僵住,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动。
不是他的敲击声。
声音的来源…是头顶。
他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抬起头,脖颈出僵硬的“嘎吱”
声。
目光所及,是灰白色的矿棉天花板,以及那个黑洞洞的、覆盖着灰色防尘网的中央空调回风口。
声音…像是从哪里传来的?
错觉吧。
大楼结构传来的细微热胀冷缩?或者楼下哪个同样苦逼的加班狗在敲管子?
他屏住呼吸,心脏莫名地开始加跳动。
几秒钟的死寂。
然后——
“叩…叩叩。”
又来了!
更加清晰!
就是从那个黑洞洞的回风口里传出来的!
绝对没错!
那甚至不像是在敲金属,更像是指关节…在敲击某种粗糙的水泥内壁?带着一种奇怪的…滞涩感。
陈默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
他盯着那个回风口,仿佛那不是一个普通的通风装置,而是一只漆黑的、正在凝视他的眼睛。
谁?什么东西…会在通风管道里敲击?
维修工?不可能,这个时间点。
老鼠?那动静又太有规律…
“谁…谁在那儿?”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颤,在这空旷的楼层里微弱得可怜。
没有回应。
只有那种被无限放大后的寂静,沉重地压下来。
就在他准备再次开口,或者干脆起身去看个究竟的时候——
回风口里,传来了一点别的动静。
极其细微,像是什么东西…或者说,是什么人…在极其艰难地、压抑地…
吸气?
那不是正常的呼吸声。
是一种断断续续的、带着强烈阻塞感的、仿佛喉咙和气管里塞满了粘稠液体的…嗬嗬声。
像是一个垂死之人,用尽最后力气,试图从淹没自己的血沫中攫取一丝空气。
陈默浑身的汗毛瞬间立了起来!
头皮一阵麻!
那不是动物能出的声音!
“谁?!
到底谁在里面?!”
他猛地站起身,声音因为恐惧而拔高,撞在冰冷的玻璃隔断上,又弹回来,显得异常突兀和无力。
那痛苦的吸气声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极其轻微的、窸窸窣窣的…摩擦声。
像是有人…或者有什么东西…正拖着沉重的、湿漉漉的身体,在粗糙的通风管道内壁上,缓慢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