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那里……有什么东西?!
敲门声只响了三下,又消失了。
死寂重新降临。
只有周岩自己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
他再也无法忍受!
巨大的恐惧压倒了一切!
他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猛地撞开房门,冲了进去!
反手用尽全身力气,“砰”
地一声将沉重的铁门死死关上!
冰冷的金属门板撞击门框的巨大声响在狭小的客厅里回荡!
他背脊死死抵住冰凉的门板,身体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剧烈地颤抖着!
冷汗如同小溪般顺着鬓角滑落。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肺部火辣辣地疼,心脏狂跳得像是要炸裂开!
门外,死寂无声。
刚才那诡异的敲门声,仿佛从未出现过。
周岩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到冰冷的地面上。
黑暗中,他抱着膝盖,将脸深深埋进臂弯。
巨大的疲惫和后怕如同潮水般袭来,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小王那张惊恐的脸,合同上那条诡异的附加条款,还有那近在咫尺、却又仿佛来自深渊的敲门声……所有画面在脑海中疯狂闪回。
不知过了多久,极度的疲惫终于压倒了恐惧。
在冰冷的地板上,周岩的意识沉沉地坠入了黑暗。
……
接下来的几天,周岩活得像个惊弓之鸟。
白天在快递站累得半死,晚上回到5o3,第一件事就是反锁好门,用椅子死死顶住门把手。
他不敢靠近大门,连路过客厅都脚步匆匆。
夜里,他强迫自己早早躺下,用被子蒙住头,但睡眠极浅,任何一点细微的声响——风声、老鼠跑动、甚至是他自己翻身时床板的“吱呀”
声——都能让他瞬间惊醒,冷汗涔涔,竖起耳朵倾听门外的动静。
那晚的敲门声,如同一个不祥的烙印,深深刻在了他的神经上。
他不敢去深究那声音的来源,只能像鸵鸟一样,把头埋进沙子里,祈求着那只是偶然,是幻听。
然而,恐惧如同潜伏的毒蛇,并不会因为忽视而消失。
这天晚上,周岩又是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福安里。
送了一整天快递,双腿像灌了铅,肩膀酸痛得几乎抬不起来。
脑子里一片混沌,只想倒头就睡。
他像往常一样,摸索着打开单元门,在浓墨般的黑暗中,凭着感觉一步步爬上五楼。
掏出钥匙,开门。
整个过程麻木而迅。
反锁好门,用椅子顶住。
他连洗漱的力气都没有了,脱掉散着汗味的外套,一头栽倒在卧室那张硬邦邦的木板床上。
意识几乎在沾到枕头的瞬间就开始模糊下沉。
就在他即将沉入睡眠的深渊边缘时——
一个声音,穿透了厚重的门板和沉沉的睡意,无比清晰地钻进了他的耳朵。
那是一个他刻在骨子里的、无比熟悉、无比温暖、带着浓浓乡音和慈爱的声音:
“囡囡……开门呀……是外婆……”
周岩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紧!
睡意瞬间烟消云散!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
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头部!
外婆?!
怎么可能?!
那声音带着老人特有的沙哑和喘息,语调缓慢而慈祥,充满了关切:“囡囡……外婆知道你累……给你包了你最爱吃的荠菜猪肉饺子……还热乎着呢……开门让外婆进来……趁热吃……”
每一个字,每一个音调,都和周岩记忆深处,那个佝偻着背、总是笑眯眯地唤他“囡囡”
、把最好吃的都留给他的外婆……一模一样!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思念、委屈和难以置信的暖流,瞬间冲垮了周岩的心理防线!
鼻子一酸,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
他下意识地掀开被子,双脚踩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身体像被那熟悉的声音牵引着,不由自主地就要朝客厅大门走去!
外婆!
是外婆来了!
她怎么会找到这里?她不是……她不是……
就在周岩的脚即将迈出卧室门的瞬间!
一个冰冷刺骨、带着极致恐惧的念头,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他混乱的神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