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工!
老张,你闭嘴!
再胡说八道就给我滚出去清醒清醒!”
我的声音很大,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像是在给自己壮胆。
老张被我吼得一哆嗦,像被掐住了脖子,声音戛然而止。
他惊恐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极了,有恐惧,有哀求,还有一丝……怨恨?随即,他猛地低下头,把脸深深埋进膝盖里,肩膀剧烈地抽动起来,压抑的呜咽声在死寂的工棚里低低回响。
没人再说话。
大家默默地收拾饭盒,草草洗漱,爬上各自的床铺。
灯被拉灭了,黑暗瞬间吞噬了整个工棚,只剩下窗外远处城市永不熄灭的霓虹灯光,透过肮脏的塑料布窗户,在地面上投下几块模糊、摇曳的光斑。
黑暗放大了所有的声音。
鼾声,磨牙声,翻身时床板出的呻吟……还有角落里,老张那持续不断的、极力压抑却无法止住的啜泣和牙齿打架的声音。
像有只冰冷的手,在黑暗中不断抓挠着每个人的神经。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一个小时,也许只有十几分钟。
就在我的意识在疲惫和恐惧的交织中开始模糊时——
“啊——!
!
!”
一声凄厉到非人的惨叫,撕裂了夜的死寂,也撕裂了工棚里所有人紧绷的神经!
那声音充满了无法形容的剧痛和惊骇,像濒死的野兽出的最后嘶鸣,尖锐得直刺耳膜!
“是老张!”
有人惊叫起来。
“开灯!
快开灯!”
老李头的声音嘶哑地吼道。
“啪!”
靠近门口的人手忙脚乱地拍亮了灯。
昏黄的灯光瞬间充满了工棚,刺得人睁不开眼。
所有人都惊坐起来,循着声音望去。
老张的床铺在角落里。
此刻,他整个人蜷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身体扭曲成一个极其怪异的姿势。
他的双手死死地、痉挛地捂着自己的右脚脚掌,鲜血正从指缝间汩汩地涌出来,迅在地面上洇开一大片刺目的暗红。
他的脸因为极度的痛苦而扭曲变形,眼珠凸出,嘴巴大张着,出“嗬嗬”
的抽气声,却再也喊不出完整的音节。
冷汗像小溪一样从他额头上淌下,混合着泪水。
“老天爷!”
老李头第一个扑过去,声音都变了调。
我紧随其后,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
几步冲到近前,浓重的血腥味直冲鼻腔。
老李头已经哆嗦着掰开了老张死死捂住脚的手。
看清伤口的瞬间,我的胃猛地一阵抽搐,一股酸水直冲喉咙口!
一根拇指粗细、锈迹斑斑的螺纹钢筋!
它像一根恶毒的钉子,从老张的脚背狠狠贯穿进去,尖端带着淋漓的鲜血和碎骨渣,从他的脚底板狰狞地刺了出来!
钢筋的另一头,深深地扎进了坚硬的水泥地面里!
这绝不是失足摔倒能造成的伤口!
这分明是……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硬生生钉穿进去的!
老张的劳保鞋被洞穿,破口处浸满了粘稠的血浆。
他的脚掌,几乎被那根冰冷的钢筋彻底撕裂。
“这……这他妈哪来的钢筋?!”
一个工人惊恐地环顾四周,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老张的床铺离门口堆放杂料的地方有好几米远!
地上干干净净,除了灰尘和血迹,根本没有任何散落的建材!
“鬼……有鬼啊!”
另一个年轻点的工人带着哭腔喊了出来,猛地后退,撞翻了一张凳子。
恐惧像墨汁滴入清水,瞬间在工棚里弥漫、扩散。
每个人的脸上都失去了血色,眼神里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惊骇。
老张的惨状和这凭空出现的致命钢筋,彻底击溃了他们勉强维持的理智。
“都闭嘴!”
我强压着翻腾的胃液和心底疯狂滋长的寒意,声音嘶哑地吼道,“救人!
快!
叫救护车!
老李头,搭把手!
按住他!”
我和老李头手忙脚乱地试图帮老张止血,但鲜血依旧不断地从伤口涌出,染红了我们的手,也染红了冰冷的水泥地。
老张的身体在我手下剧烈地抽搐着,喉咙里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泛白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