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绿色吉普车悄没声地停在旁边,车门“咔嗒”
一声弹开。
先是一条穿着深色长裤的腿迈下来,裤线挺括,接着顾淮安的身影立在苏禾面前——他没穿军装,一身深灰便服,料子看着扎实,衬得他肩背更宽,身上那股子冷硬沉稳的劲儿半点没少。
“苏禾同志。”
他开口,声音平平稳稳的,带着股不容绕开的分量,跟他这人一样,没多余的虚话。
苏禾的心“咯噔”
一下,手里攥紧了布包,里面的针刺得手心疼,她赶紧借着掐掌心的那点刺痛,强迫自己定住神,脸上挤出恰到好处的惊讶:“顾、顾同志?您找我……有事儿?”
顾淮安的目光在她脸上扫了两圈,眼神亮得像淬了光,好像要扒开她脸上的表情,看到心里去。
“五天前下午三点,城东芝麻巷那边,有个堆满破木头的死胡同口,你是不是去过那里?”
他
“当时你穿件褪了色的藏青旧棉袄,围着条厚灰围巾,头脸裹得严严实实,就露俩眼睛。
走路还特意缩着肩膀弯着腰,想装不起眼,是吧?”
苏禾的心一下子沉到肚子里,后背都冒了点冷汗——他居然记得这么细!
连几点几分、穿什么料子的围巾都没漏!
赶紧摇头,语气尽量放得自然,还掺了点被冤枉的委屈:“芝麻巷?我没听过呀顾同志!
这几天我都在家待着,没往东边跑过。
您……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认错人?”
顾淮安挑了下眉,嘴角好像扯了下,但半点笑意没有,反而透着股看穿把戏的冷硬。
他也没急着戳穿,只往前走了半步,身形几乎把苏禾整个人罩住:“那个时间、那副打扮,还有——一看见我们,转身就往胡同里跑,跑得比谁都快。
苏禾同志,我在部队练了这么多年眼力,还没差到连人都认不准。”
他的目光牢牢锁着苏禾瞬间绷紧的脸:“我今天来找你,是私下询问。
毕竟这事性质重,我得排除所有疑点,才好给上面交代。
但要是在这儿说不清楚……”
“下次来的就不是我了,公安局的同志会拿着正式手续上门调查。
程序规范,可动静……你应该不想让整个大院都知道吧?”
苏禾的脸一下子白了。
她跟那些特务半点关系没有,这点她问心无愧。
可这年头,只要跟“公安局调查”
沾上边,不管清不清白,风言风语都能把人淹了!
林婉秋本来就看她不顺眼,要是知道这事,还不知道会怎么样?苏雪柔更不用说,指不定怎么添油加醋,让她在苏家彻底抬不起头。
苏禾手指死死攥着衣角,心里翻来覆去地挣扎。
好一会儿,才慢慢抬起头,直视着顾淮安的眼睛,声音里带着点颤的妥协:“那……我要是说了实话,这事能不能就了了?你们……能不能别再找我了?”
顾淮安看着她眼里的警惕和那点可怜的希冀,语气不变:“这得看你说的是不是真的,跟这事到底有没有关系。
我们要抓的是坏分子,不会平白牵连无辜路人。”
其实他早查过了——苏禾之前一直在乡下,家里全都在村里,社会关系简单,跟那些特务没半点交集。
她出现在那儿,十有八九是撞了巧。
但他得问清楚,一是走程序排除风险,二是他也好奇,这姑娘好好的苏家小姐不当,怎么会跑去那种地方。
“……行,您问吧。”
苏禾深吸了口气,肩膀垮了点,透着股认命的疲累。
只要不把系统露出来,其他的,说就说吧。
“你那天去芝麻巷干什么?”
顾淮安开门见山。
“我听人说那儿……有人私下换东西,”
苏禾斟酌着用词,避开“黑市”
俩字,“想过去看看有没有能用的。”
“看什么?想换什么?”
顾淮安追得紧,没给她含糊的余地。
“就……想看看有没有便宜的鸡蛋、红糖之类的,”
苏禾垂下眼,躲开他的目光,声音放低了点,又补了句,“还有……还有少见的种子。”
她想着自己“乡下回来”
的身份,说对种子感兴趣,应该更说得通。
“见到那个跑了的男人之前,有没有看到别的可疑的人?或者听到什么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