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被分离下来的青铜,都保持着最完整的材质特性,断口平滑如镜。
一个时辰后,巨大的青铜棺椁,被完整地分解成数十块大小不一的青铜板材,整齐地码放在院子中央。
姜白拿起最大的一块,掂了掂份量,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错,够做一把壶,六个杯子,还有一个茶盘。”
他随手将一块边角料扔给刘根。
“拿去,给你熬粥的炉子加固一下,省得天天烧糊。”
刘根手忙脚乱地接住那块巴掌大的青铜片,入手冰凉沉重,上面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帝王威仪。
他咽了口唾沫。
用这玩意儿加固炉子?怕不是煮出来的粥,连鬼神都得跪着喝。
就在这时,扎纸店外那条沉寂的巷子,起了变化。
不是阴风呼啸,也不是鬼哭神嚎。
巷口的地面,青石板的缝隙里,无声无息地渗出了一缕缕淡黄色的泉水。
泉水并不污浊,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陈腐气息。
泉水汇聚,在巷子口形成一汪浅浅的水潭。
水面上,飘来一片孤零零的纸钱。
紧接着,巷子两旁的墙壁上,那些斑驳的墙皮开始脱落,露出下面青灰色的砖墙。
砖石的纹路自行变幻,竟勾勒出一幅幅模糊的壁画,画中是奈何桥、忘川河、三生石的轮廓。
整个巷子,在悄无声息间,被改造成了一处通往阴间的渡口。
“主上,外部环境参数正在被重写。
风水格局被强行扭转,‘阳间道’被临时遮蔽,此地正被定义为‘黄泉渡口’。”
账房先生空洞的眼眶里,光芒闪烁,迅分析着。
“警告:本店‘鬼见愁’门柱的规矩正在被绕开。
对方并非直接攻击,而是在更高层级上,修改了‘地图’本身。”
刘根看着巷子里的变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种手段,闻所未闻。
不是打破规矩,而是重写规矩!
姜白放下手中的青铜板,走到门口,看着巷子里的“黄泉渡口”
,脸上第一次露出几分匠人的审视与挑剔。
“格局小了。”
他摇了摇头,点评道:“引黄泉水,却无渡船;立奈何桥,却无孟婆。
只学了个形,没得其神。
手艺太糙,根基不稳,是个半吊子。”
话音刚落,那汪黄泉水潭中央,水波荡漾。
一艘乌篷纸船,无帆无桨,悄然浮现。
船头,立着一个身穿古旧官袍,面容模糊,却透着无上威严的身影。
那身影并未看向姜白,而是对着空无一人的巷子,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唉……”
一声叹息,仿佛引动了天地间最深沉的悲苦。
巷子里的光线瞬间黯淡,空气中充满了生离死别、爱憎怨怼的复杂情绪。
刘根只觉得心头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想起了自己早逝的爹娘。
就连账房先生身上的阴气,都出现了一丝不稳定的波动。
唯有姜白和阿房不受影响。
“有点意思了。”
姜白嘴角微翘,“玩弄人心,勾动七情六欲,这是想从内部攻破?”
他没有出手,反而好整以暇地看着。
他想看看,这个藏头露尾的家伙,到底想玩什么花样。
乌篷船上的身影,缓缓抬起头,目光终于落在了姜白的身上。
那目光,没有审判,没有愤怒,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暗与苍茫。
“年轻人,阴阳有序,生死有界。”
那身影开口了,声音仿佛由无数亡魂的呢喃汇聚而成,直抵神魂深处。
“你过界了。”
“我这里的界,我说了算。”
姜白淡淡回应。
“是吗?”
那身影轻笑一声,笑声里带着几分嘲弄。
“你扎的纸人,能挡阴兵,能退神罚,确实有几分门道。
但你可知,这天地间,最大的‘规矩’,是‘人心’。”
说着,他伸出一根手指,凌空一点。
巷子外,江城之中,无数正在熟睡的人们,在梦中同时听到了这声叹息。
医院里,垂危的病人回光返照,拉着亲人的手,交代起了后事。
家庭中,原本和睦的夫妻,忽然想起多年前的旧怨,反目成仇。
高楼上,失意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