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收账款?
这个词从纸人账房的嘴里吐出,带着一种机械的严谨,和一种极致的荒诞。
刘根眼皮狂跳,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崔判官的笔?
阴司神器,定人生死的至宝!
在账房先生这里,竟然成了可以量化、可以催收的……账款?
他觉得自己不是在一家扎纸店,而是在一个撕裂现实的疯人院。
姜白放下了茶杯。
杯底与桌面碰撞,出“咚”
的一声轻响,像是一记法槌,敲在了刘根的心尖上。
“不是应收账款。”
他平淡地开口。
账房先生那双墨点勾勒的眼睛转向他,纸做的身躯微微前倾,似乎在等待一个更准确的条目。
“那是残次品。”
姜白给出了定义。
“一件核心‘规矩’已经崩坏的工具,连当材料的资格都没有。”
“记入账中,纯属浪费笔墨。”
他像是顶级的古董鉴定师在评价一件粗劣的赝品,语气里没有鄙夷,只有陈述事实的漠然。
“炼制手法太过粗糙,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强行将‘审判’的权柄与幽冥玄铁糅合,却没能让两者真正相融,根基不稳。”
“我只是轻轻碰了一下,它自己就裂了。”
姜白端起茶杯,吹了吹并不存在的茶叶末。
“这样的东西,送给我,我都嫌占地方。”
刘根的喉结剧烈地滚动着,把一口凉气死死地压回了肺里。
地府判官的本命神器……
被老板评价为……粗制滥造的残次品。
而且,裂开的原因,不是老板攻击太强,是它本身质量不过关?
这不是羞辱。
这是从一位顶尖匠人的专业角度,对另一位“匠人”
作品的,彻底否定。
账房先生的纸人身躯停顿了片刻,似乎在更新自己的数据库。
他提起笔,在账簿的角落,用一行冰冷的小字添上备注。
【地府业务往来备忘:客户‘崔’,技术水平欠佳,其产品存在严重质量问题,暂不具备合作价值。
】
写完,他“啪”
地合上账簿,再次恢复了那副万古不化的石像姿态。
姜白站起身,走向后院,他需要休息。
“老板,您……”
刘根刚想开口。
“砰!”
一声沉闷如山崩的巨响,从巷口的方向传来,震得整间店铺的窗棂嗡嗡作响。
那声音不像是爆炸,更像是一座山,狠狠撞在了一堵看不见的铁墙上。
姜白准备迈入后院的脚步一顿,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刘根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扑到门边,从门缝里向外窥探。
巷口那两尊纸狮子,不知何时已经活了过来。
它们不再是蹲坐的石雕,而是半弓着身子,进入了扑杀前的姿态。
石质的鬃毛根根倒竖,眼珠里地火结晶的红光暴涨,死死锁定着巷子外面。
巷口之外,李将军一身笔挺军装,此刻却显得有些狼狈。
他身旁,一名士兵口鼻溢血,倒地昏迷。
玄清道长面沉如水,一手死死按住李将军的肩膀,阻止他再次上前,另一只手在剧烈颤抖。
“将军,不可再试了!”
玄清的声音嘶哑干涩,充满了惊惧。
“这巷口有大恐怖!
那两尊石狮是活物,刚才只是警告,再踏前半步,你我神魂都要被当场撕碎!”
刚才,李将军派亲卫上前通报,那士兵刚踏入巷口一米,就像被无形的攻城锤正面轰中,倒飞而出,瞬间昏死。
李将军自己不信邪,亲自上前,立刻感到一股能冻结灵魂的绝顶凶煞扑面而来,若非玄清拼死护住他心神,他这位沙场宿将也要当场跪下。
“这不是阵法……”
玄清看着那两尊散着不祥气息的石狮,眼中满是骇然。
“这是‘规矩’!”
“他在这里立下了他的规矩——生人勿进!”
店里,刘根把看到的情景结结巴巴地汇报了一遍。
姜白脸上显露出一丝被打扰的不耐。
“你去。”
他指了指刘根,“问他们有什么事。
没事就滚,别在门口吵。”
“我……我去?”
刘根的脸瞬间没了血色。
可看着老板那不容置疑的眼神,他只能咬着牙,哆哆嗦嗦地拉开店门。
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
巷口那两尊石狮的目光如有实质,刮得他皮肉生疼。
好在,它们似乎认得他,并未作。
刘根在离巷口七八米外停下,再也不敢靠近分毫。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李……李将军,玄清道长,我们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