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顶的风,裹挟着整座城市垂死的腥甜。
姜白拿起那张神将脸谱。
它在他掌心,是活的。
那双被朱砂点活的眼睛里,暗金色的战意如熔岩般流转。
一位鬼王毕生的煞气,一位匠人赋予的规矩,尽在其中。
他身前,一具由青翠竹篾与绝色画皮构成的“人”
,静静伫立。
肌肤欺霜赛雪,身段纤秾合度,美得不似凡物,却因没有五官而透出极致的诡异。
它在等待。
等待一张脸,和一个魂。
……
城市中心广场。
“顶住!
清心咒别停!
左翼火符阵再撑一息!”
一位须全白的老道长声嘶力竭,手中的桃木剑裂痕遍布,每一次挥出符光,剑身就黯淡一分。
他们是龙虎山最后的防线。
眼前,那片被称为“哀思之疫”
的灰色雾气,正以一种碾压般的姿态,缓慢而坚定地扩张。
它没有实体,无畏刀兵。
它就是纯粹的绝望。
任何法术砸进去,如石沉大海。
任何生灵触碰到,心神便会瞬间被哀伤吞噬,跪地痛哭,成为灾疫新的养料。
“师叔……我不行了……”
一个年轻道士脸色惨白如纸,嘴角淌血,他身前的三清铃再也摇不出半点破邪之音。
“耗尽了就用命去填!”
老道长双目赤红。
“我们身后就是避难所!
退一步,尸山血海!”
然而,绝望的瘟疫,比灰雾蔓延得更快。
就在这时,一个眼尖的道士,耗尽法力瘫倒在地,无意间抬起的头颅,却定格了。
他颤抖地抬起手指。
“那……是什么?”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
千米高空之上,摩天楼的边缘,一个年轻人安然坐着,双腿悬于空中。
他身前,还站着一个……没有脸的假人?
“疯子!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疯子在楼顶玩!”
一个脾气火爆的壮汉破口大骂,他手中的开山斧灵光已如风中残烛。
“不对。”
老道长眯起浑浊的双眼,修为最高的他,看得最清楚。
那个年轻人,正双手捧起一张色彩浓烈的戏曲脸谱,准备为那个假人戴上。
他的动作,专注、郑重,没有半分玩闹。
那是一种……创造的仪式。
“完了,全完了……”
年轻道士喃喃自语,彻底泄了气,“连疯子都出来了,这世道,没救了。”
老道长没有再说话。
他只是死死盯着那个身影。
冥冥之中,一种预感攫住了他的心神。
有什么东西,要诞生了。
……
楼顶。
姜白双手捧着神将脸谱,缓缓覆盖向那具“人”
的脸。
“身已成,当有面。”
脸谱与画皮贴合。
没有声音。
但整个世界的喧嚣,连同那片灰雾中亿万魂魄的哀嚎,都在这一刻被强行抹去。
广场上,那片吞噬一切的灰色雾气,扩张的势头戛然而止。
所有苦苦支撑的修行者,骤然感到心头一轻,那股压得他们神魂崩裂的绝望,竟凭空消解了一丝。
楼顶之上,神迹正在生。
那具原本空洞的“人”
,在戴上脸谱的瞬间,气质陡变。
一股威严,自它体内轰然苏醒。
它不再是玩偶。
它成了神。
一个身披画皮,面戴神将脸谱,集矛盾于一身的崭新存在。
红底金边的脸谱上,将军盔的纹路亮起,一顶无形的铁冠加冕其上。
那身画皮之下,绯色的经络疯狂流转,散出夹杂着哀伤与暖意的光晕。
一为金戈铁马,一为绕指柔情。
一为战,一为哀。
两种极致的力量,在这具纸人身上,达成了匪夷所思的平衡。
姜白看着自己的作品,微微颔。
但,还不够。
它有了身,有了面,有了格。
还缺一缕,不屈之魂。
他从箱中,取出那个装着一滴纯黑“蚀骨水”
的玄铁纸瓶。
拔开瓶塞,他用小指指甲,轻轻蘸取了一丝。
那一丝纯黑,比夜更深,比虚无更纯粹,在他的指甲上蠕动,仿佛要将他的血肉都消融。
姜白面无表情。
他伸出手指,在那尊新“神”
的眉心,也就是神将脸谱额头盔甲纹路的中央,轻轻一点。
“以此毒,立汝志。”
他的声音很轻,却如律令。
“祛病,除根。”
“刮骨,疗毒。”
“凡有‘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