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石板上,用一块浮石仔细打磨。
他的动作专注而流畅,仿佛在鞣制一张顶级皮革。
然后,他拿起一把木制小剪刀,开始裁剪。
他没做钱袋,也没做口袋。
他剪出了一只鸟的形状。
从翅膀的弧度,到尾羽的分叉,精准无比。
他将裁剪好的皮料用银线缝合,塞满艾草与朱砂混合的填充物。
最后,他用那支画笑脸的笔,沾了点锅底的桐油,在鸟头的两侧,点上两只黑漆漆的眼睛。
点睛的瞬间,那只皮做的乌鸦,浑身猛地一颤。
它那双由桐油点成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的、非人的光。
皮制的翅膀扑棱了一下,竟出了羽毛扇动的微响。
“呱。”
一声沙哑干涩的叫声,从它那并未开合的喙部出。
姜白把它托在手心,掂了掂。
“去,城里转转。”
“有什么好玩的,或者看起来好吃的,回来告诉我。”
皮乌鸦歪了歪脑袋,似乎在理解他的指令。
下一秒,它振翅而起,悄无声息地飞出后院。
很快,它就融入了江城那灰白色的天空,变成一个不起眼的小黑点。
做完这一切,姜白感觉有些无聊。
大生意谈完了,材料还没到,一时半会儿也开不了工。
他搬了张躺椅放在店门口,学着街口晒太阳的老大爷,眯着眼,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
那个挂着三清铃的纸人门卫,就静立在他身后,纹丝不动。
一个路过的游魂,被这边的安宁气息吸引,刚想靠近。
还没走到街口,纸人门卫腰间的三清铃自响起。
一阵清越铃声,震得那游魂魂体剧烈波动,几乎当场溃散。
它出一声无声的尖叫,惊恐地逃走了。
姜白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正琢磨着,是该把后院那块地翻一下种点葱,还是把库房里那几具旧纸马拿出来,重新刷一遍漆。
就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一个身影,急匆匆地从街角跑了过来。
是刘根。
他跑到扎纸店门口,看着躺椅上悠闲得快要霉的姜白,又看了看他身后那个腰挂古朴铃铛的纸人,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老板。”
刘根喘着粗气,“那帮人,又来电话了。”
“租金送到了?”
姜白睁开一只眼。
“没……没有。”
刘根的脸皱成了苦瓜,“他们说,五百年的雷击木,一时半会儿找不到。
但是,他们找到了另一件东西,想问问……能不能先抵一部分租金。”
“什么东西?”
刘根从怀里,掏出一部军用加密平板,点开一张图片,双手递了过去。
图片上,是一口被铁链层层捆绑的青铜古棺。
背景是在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里,周围布满了各种现代化的监测仪器。
棺身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古老符文,即便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凶煞与不祥。
“这是……”
“他们说,这是三十年前,从江城地底下挖出来的东西。”
刘根的声音抖,“当时为了镇住它,折损了三位道门真人。
后来就一直封存在城郊的军事基地下面。
他们说,这口棺材里,锁着一头……前朝的大魔。”
姜白接过平板,放大了图片,仔细端详那口青铜棺上的符文。
他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符文是汉代的,手法很古拙,用来锁魂。”
他像个专业的古董鉴定师,点评着。
“棺材的材质也不错,百年青铜母,混了天外陨铁。”
“就是这地段……太差了。”
“地……地段?”
刘根的思路彻底断了。
“嗯。”
姜白把平板还给他,重新躺了回去,撇了撇嘴。
“锁了这么多年,还养在军事基地那种阳气重的地方。”
“里面的东西,早就被磨得没剩多少凶性了。”
“食材,还是野生的好。”
刘根听着这话,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顺着脊椎,直冲天灵盖。
他老板,在嫌弃一头被三位道门真人联手镇压的前朝大魔。
嫌弃它……
不够新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