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击木为骨,鬼面竹为肉。
至阳与至阴的材料,在渡魂浆的调和下,实现了完美的融合,没有一丝一毫的冲突。
桥身上,鬼面竹天然的鬼脸斑纹与雷击木的焦黑雷痕交错,形成一种诡异又和谐的图腾。
“过来,搭把手。”
姜白对刘根喊道。
刘根连忙跑过去。
“扶稳了。”
姜白拿起一根磨好的铁条,将其对准桥墩与龙骨连接处的预留孔洞。
他又拿起一把黄铜小锤。
“铛!”
第一声锤响。
那根由法剑磨成的“钉子”
,被砸进了桥身一寸。
整座纸桥猛地一震!
无形的波纹轰然扩散,店内两盏魂灯的火苗瞬间暴涨三尺,绿光大盛!
刘根只觉掌下之物,哪里是什么模型,分明是一头正在苏醒的洪荒巨兽!
一股沉重如山岳的气息压得他双膝软,几乎喘不过气。
“扶稳!”
姜白呵斥道。
“铛!”
第二锤。
钉子没入一半。
店铺里阴风骤起,吹得满桌纸钱哗哗作响,漫天飞舞。
门外,那只静静守候的老妇人魂体,被这股气息猛地一冲,竟不由自主地倒退三步,魂体虚幻的脸上,满是敬畏与恐惧。
“铛!”
第三锤。
钉子完全没入,与桥身融为一体。
风停了。
店内一切异象消失,但街口那块黑色的界碑却出一声低沉的嗡鸣,无形的屏障变得更加厚重凝实。
姜白面不改色,拿起第二根钉子,对准另一处接口。
“铛!
铛!
铛!”
又是三声锤响。
每一次都让整条长街的地面随之轻微震颤。
浓雾中,几只试图游荡靠近的鬼物,在百米开外便被这逸散的气息震慑,出无声的尖叫,惊恐地四散奔逃。
清脆的锤击声在寂静的店铺里回荡,富有节奏。
当他拿起第三根钉子,敲下最后三锤时,声音不再清脆。
反而变得无比沉闷,厚重。
“铛……铛……铛……”
九声锤响落下,整座桥的骨架彻底稳固。
它静静地立在那里,明明是竹木纸浆所制,却给人一种镇压万古、亘古不移的厚重感。
与此同时,江城另一端。
临时指挥部内,巨大的沙盘上,代表姜白店铺的空白区域,其边缘猛地向外扩张了一大圈,光芒闪烁不定。
姜白放下锤子,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行了,骨架搭好了。”
他拿起一张往-生-纸,铺在桥面上,用指腹沾着渡魂浆,温柔地将其抚平。
纸张与桥面接触的瞬间,上面血红的经文,竟如活物苏生,一个接一个地亮起微光,随即又隐入纸中。
一阵若有若无的梵唱,直接在众人心底响起。
杨秀缝制官袍的手停住了。
刘根瞪圆了眼睛,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就连角落里打盹的刘小囡也揉着眼睛,好奇地四处张望。
只有柜台后的账房先生,依旧面无表情,只是默默地翻开了账簿的第二页。
姜白对这一切恍若未闻。
他全神贯注于手上的活计,一张又一张地铺着往-生-纸,为这座桥披上它的“皮肤”
。
他的神情,专注而温柔。
当最后一张纸铺完,整座往生桥已然成型。
它通体灰白,桥栏上鬼面竹的斑纹若隐若现,桥面经文暗藏,雷击木的龙骨散着镇压万物的阳刚,三柄法剑化作的铁钉,则死死锁住了阴阳二气的流转。
它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更是一件足以颠覆阴阳、重塑秩序的利器。
姜白退后两步,审视着自己的作品,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
“还差点意思。”
他自言自语。
“桥是有了,可阴阳相隔,幽冥路远,没有引路的灯火,迷路的魂魄又怎能踏上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