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旬日后、山北道、五姥山
月隐真人的薨逝对于不涉及两方战局的旁人而言,或就是一个谈资罢了。然而对于五姥山这数千名弟子,却当真能算得晴天霹雳。
要晓得,这头上有无有元婴庇护,于他们这些大派弟子而言,可是截然不同的两档子事情。
旬日以来,这哭丧声在五姥山上便未断过半刻,这愁绪似是在山顶上结成黑云,不晓得什么时候即就会坠下来血雨。
事情经过简而概之,便是如外间消息所言一般、白参弘再受太一观蛊惑,又与寒鸦山结界内黎山一脉那位丰文妖尉改了章程。
过后寒鸦山结界再次大开,将这位曾随妖族尊者与大卫太祖斗过法的经年妖尉放了出来,有心算无心之下,月隐真人即就殁于阵中。
如此一来,仙朝一方诸位大员没有隐匿消息的本事,一位元婴真人就此陨落,纵是放在整个大卫仙朝,亦也算得上一件大事情。
卫帝闻讯震怒,以仙影石驾临山北,北王匡则孚、秦国公匡琉亭、绛雪真人、沈灵枫列队迎驾。
旁人难窥真容,反还令得山北行营军心惶惶。
下头一众修士可不晓得月隐真人元寿不多、便算此次不殁在阵中,亦也没得几年好活。此次临终之际还能靠着殉爆五姥山镇山灵宝伤了白参弘一手,认真说来,却能言颇为划算。
人皆只晓得这处战场便连己方这些享寿千年的真人都难得自保、心头难免不生惴惴。
与之相应的则是,摘星楼与悦见山弟子士气高涨,短短数日即就连破秦国公府数道坚阵,成就过去数年都未曾取得过的战绩。
自匡琉亭迁了公府到了山北道凤鸣州后,本来就不晓得怀柔手段是何意思的月隐真人,对于辖内各家手段即就愈发酷烈。
五姥山对待秦国公府恭谨若此,匡琉亭纵是不满,却也顾念大局、无有管束。合欢宗本就是左道宗门,这祸害地方的本事哪还消讲?
加之战端开启已有数年,这期间资粮丁壮、财帛女子,两个元婴大宗哪样不要?!
其中是有多少投到了战阵前头无人言得清楚,但只看两家金丹这些年身殁不少,而上修总数却始终未变,纵是不消细想、当也可咂摸出些滋味儿了。
如此重压之下,便算头顶上还有三位真人镇着,山北道各家却也难免要生些窃喜之意、再加些不轨念头。
当然,山北道一方各家是活在兵凶战危的重压之下,却不代表着山南道这些门户就不是过得水深火热。
白参弘照旧不是个慈祥性子,除了摘星楼那百来号弟子之外,便连蒲红谷这类巅峰上修的性命亦不放在眼里头。
双方皆在嚼着人命度日,唯一不同则是以摘星楼辖内“三管”为首的山南道各家,现已看见了些希望曙光罢了。
不过这于双方修士而言,或也都能称得上是一好事。
山北道有些立家数千年的大宗豪家或还都在暗中盼着这一天来临,便连旧朝崩解的那段改朝换代日子他们亦能挺得过来,将来要如何在白参弘安生传下道统,他们或也早早备好了打算。
如此情景,匡琉亭与三位真人或在月隐真人身陨那一刻起即就预料到了。
此时落座帐中,尽都紧锁眉头,便连平常时时要人伺候的绛雪真人身侧,亦都空空如也。
北王匡则孚立在人前,扫向帐中众人时候,眼神里头尽是默然。
外人眼中他是个约莫二十七八岁的样貌,面如琢玉却无半分脂粉气,剑眉斜飞入鬓,眉峰处一道浅淡疤痕斜掠至眉尾。
非但不显狰狞,反倒添了几分凌厉。双眼是极深的墨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