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爱吃糖了吗?那你喜欢什么?”
“吃下去,吃下去,这样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不好吗?”
“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能分开,一家人必须在一起!”
沈遂安拼命奔跑着,不知不觉间将黑影甩在身后,却见烟雾不知从何而来,迅速占据他的视线。
纷杂的声音伴着袭来的烟雾越来越大:“遂安……遂安……”
沈遂安面色发白,发现几次朝不同方向跑都冲不出烟雾后,就逐渐停下脚步,收回抓挠滚烫手臂的手,捂着耳朵缓慢蹲下。
他不曾与任何人提过,他讨厌自己的名字。
遂安,总让人联想到随遇而安,似乎早在冥冥之中就定下了终将四处漂泊的结局。
可他是一只离不开壳的蜗牛,一旦被剥离小家,就离死亡不远了。
小蜗牛沈遂安用力埋下头,试图屏蔽那声声呼唤,却忽而听到阵撕心裂肺的咳嗽从浓烟中传来。
“你要抛下妈妈吗?好热、好痛!要不是给你过生日,我就不会遇到绑架,更不会被放火烧死。不准走,你要永远陪着我!”
是死于火场的沈扶清在尖叫。
“腿好痛、肚子好痛、头也好痛。难道不是你把恶鬼引回家的吗?你这个坏孩子,怎么能只顾着自己逃?”
是身患重症的外公在控诉。
“我的女儿啊!都是你的错,怎么死的不是你?”
是伤心欲绝的外婆在痛哭。
“我只是不回家,但看看你都做了什么?害死这么多人,你怎么好意思仇视我?要是我不离开,估计也会被你害死!”
是看不清面庞的父亲在责备。
过多的谩骂形成混乱的嗡嗡声,比烟雾先一步冲刷沈遂安的感观。
沈遂安急喘着扑向声音最大的位置,狠狠地掐住那道绰绰身影的脖子,猛地抬头,就对上了双赤红的眼眸。
他顿时抽口气,手指一顿,就见赤眼的主人邪笑了声,三两下反把自己按在地上。
随后恶鬼拽起他的头发,道:“看那是什么。”
沈遂安闷咳一声,缓慢地眨眨眼,就看见浓烟散去,眼前出现一条清澈的河流,有个小孩正浮在其中挣扎哭喊。
他瞳孔一震,下意识地深喘一声,就感觉背部被狠狠地顶了下。
只听恶鬼凑到他耳边阴恻恻地道:“怎么不去救他?不是和他一样很爱当救世主吗?城中村的乖,小,孩。”
沈遂安瞪大双眼,就听恶鬼冷笑着继续道:“做再多好事又怎样?只要有一丝污点,就会跌落神坛。”
“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
恶鬼说着打一个响指,沈遂安就见眼前的景象一变。
那个总夸他懂事心善的邻居老奶奶,正举着个扫帚边打“他”边斥骂:“肯定是你偷东西吓跑了我的乖孙,害他溺死在河里,都是你的错!”
可那根扫帚是沈遂安亲手做出来、送给她的,她还让沈遂安多和自家小孩玩。
“这小孩还是个小偷。大家捂好钱包,别靠他太近,小心他盗窃伤人!”
可这人的钱包是被沈遂安送回去的,他还夸过沈遂安拾金不昧,是个好孩子。
“不是说这小孩没了爸妈吗?肯定是倒霉星,命太硬,克家属。咦,晦气!”
可这人曾创业失败差点跳楼是沈遂安劝下的,他还拍胸脯保证有事随时找他。
但是这么多的朝夕相处、言笑晏晏,最后却都汇成了一道可怕的判决,将沈遂安死死地钉在了耻辱柱上。
他们说都是沈遂安的错。
火场中的焦尸、手术台上的老人、远去的身影、脆弱的鬼魂,似乎在无形中化成道道浓稠的阴影,网住了沈遂安。
沈遂安粗喘着撑起手肘,缓慢而艰难地爬起来,面无表情地站在被点燃的高高木架上。
随后听着耳边加速重复播放的斥骂,他滚动两下喉结,就隐约看见明灭不定的天空闪烁几次,突然彻底暗了。
空气中似乎传来了电流耗尽、玻璃破碎的声音。
他的眼神恍惚一瞬,就听到有鬼在嘲笑:“哈,这下真成流,浪,狗,了。”
沈遂安动动指尖,昏沉间隐约听到催促他跳下去的呢喃。
他踉跄着走向高架边缘,眼眸深沉地望着见不到底的下方,仿佛真的要一跃而下,一了百了。
可当他一只脚快踩空时,他却忽然顿住动作,收回脚立在边缘。
下一刻,微动耳朵,他忽然转头盯向某个地方。
凝视不过几秒,他就不顾叫人胆寒的高度,直直朝锁定的方向扑去,恶狠狠地张嘴撕咬恶鬼,淌血的指尖也疯狂抓挠对方。
身体在极速下坠,可灵魂永不低头。
沈遂安死死缠住恶鬼,在呼啦响的刺骨寒风中,缓慢地扯起一抹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