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亡弟,难免触景伤情。逝者已矣,能看他有个好传承,也算慰藉九泉了。”
平阳公轻哼一声,未置可否。
凌降曜坐在另一侧,目光在母亲憔悴的脸上逡巡,掌心慢慢攥成拳头。
马车停在平阳公府门前时,梆子声已敲过二更。
平阳公先行下车,径自往书房去了。
凌降曜伸手搀扶母亲,却在触到她冰凉的指尖时,心中猛地一沉。
“母亲今日累了,早些歇息吧。”他低声道,“父亲那边,儿子自会去请安。”
平阳公夫人抬头看他,见他眼中盛满关切,心中不由一暖:“阿曜,你今日也辛苦了……”
“儿子不累。”凌降曜扶着她走向兰芝院,灯笼的光晕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母亲先歇着,儿子去去就来。”
待母亲进屋,凌降曜转身走向书房,脸上的关切瞬间退潮。
晨光微露,平阳公府兰芝院内烛火通明。
平阳公夫人端坐妆台前,指尖轻叩檀木台面,熬夜的青黑隐在眼下,却无损她眉宇间的世家傲气。
“发簪再垫高半寸。”她对着铜镜调整八宝髻,声线清冷如霜,“今日往柳尚书府探病,容不得半分疏懒。”
贴身丫鬟绿萼屏息应下,指尖灵巧地穿梭于乌发间。
她侍奉夫人多年,深知这看似温婉的主子实则心性如铁。
镜中女子身着蜜合色云锦襦裙,襟前碎钻海棠随呼吸轻颤。
平阳公夫人凝视镜中自己,昨日谢府认祖的场景忽又掠过脑海。
沈隽意身着月白襕衫,谢老太君将翡翠玉佩系上他腰间时,那抹碧绿晃得她心口生疼。
但转瞬,她便将翻涌的情绪压回心底——这抉择,她从未后悔过。
“绿萼,小公子可曾用过早膳?”她放下鎏金梳篦,语气里带着几分刻意的疏淡。
“回夫人,公子一早就去了书房,说要拟几封文书再去翰林院。”绿萼递上赤金点翠步摇,恭谨答道。
平阳公夫人满意颔首。
凌降曜自小聪慧懂事,深谙家族利益至上的道理,这正是她最欣慰之处。
话音未落,廊下已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凌降曜身着七品翰林院官服,玉带环腰,端的是玉树临风。
“母亲安好。”他俯身行礼,袖中暗纹随动作轻晃,“今日翰林院有文牍要批,儿子特来告辞。”
平阳公夫人上下打量儿子,目光在他腰间停留一瞬:“昨夜可曾歇息妥当?瞧着面色有些憔悴。”
“劳母亲挂怀。”凌降曜直起身,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只是见母亲眉心微蹙,可是昨夜又思虑过甚?”
她淡淡摇头,指尖拂过鬓边珍珠:“不过是些琐事。你且记住,在翰林院莫要锋芒太露,多与同僚周旋——尤其是沈隽意。”
凌降曜闻言微怔,抬眼时正撞上母亲意味深长的目光。
“谢家势大,沈隽意又是新科状元。”她拨弄着护甲上的翡翠,声音轻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他交好,于你仕途有益。”
凌降曜垂眸应下,心底却掀起波澜。
母亲看似在为他谋划,实则何尝不是在掩盖对沈隽意的复杂情愫?
但他深知,在这个门阀为尊的世道,情感从来都是奢侈品。
“对了,听闻沈隽意的夫人医术了得?”他状似随意地开口,“一个乡野女子,倒有些本事。”
平阳公夫人握着茶盏的手顿了顿,眼尾微挑:“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不过是同僚间闲聊。”凌降曜笑笑,“儿子只是觉得,出身微末却能攀附高门,这女子怕是有些手段。”
“手段?”她冷笑一声,护甲轻叩杯沿,“再如何手段,也改不了寒微出身。谢家肯接纳她,不过是念在沈隽意的面上——到底是门户不登对。”
话音落时,她已起身披上团花缂丝披风,面上又恢复了惯常的疏离与得体。
无论内心如何翻涌,她都不会让外人窥破半分软弱——这是谢家女、平阳公夫人的尊严。
“备车吧。”她吩咐绿萼,目光扫过窗外初绽的杏花,“柳尚书夫人的心悸之症,还等着我去瞧呢。”
“是。”绿萼俯身退了出去。
与此同时,平阳公书房内烛火通明。
平阳公手持朱笔批阅奏章,听闻门外脚步声,头也不抬便道:“进来。”
凌降曜推门而入,恭敬行礼:“父亲,儿子即将前往翰林院当值,特来请安。”
平阳公放下朱笔,神情和蔼:“阿曜,昨日谢府认祖宴上,你可曾与沈隽意多作交谈?”
凌降曜心中微动,面上却波澜不惊:“回父亲,不过寒暄几句,未及深谈。”
平阳公捋须叹息,“那沈隽意才思敏捷、文采斐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