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扬声道:
“我乐氏一族,自春秋卫国始封,昔日乐羊子伐中山而封灵寿,乐毅相燕以弱击强,乐进随魏武公南征北讨!
至贞观年间,祖父讳仲明公掌太医院事,为太宗皇帝诊脉问疾,御赐‘医圣手’金匾悬于府门!
累朝以来,文能拜相,武能封侯,医能侍御,青史昭昭,日月可鉴!
尔等犬豕豺狗之辈,也敢轻辱我乐家贵女?”
张五根本没听懂她叽里咕噜在说些什么,怒喝一声就要再行不轨,她却不知何时已咬毒自尽,顷刻间七窍溢血而亡。
争斗中,张五脸上被扇得肿了起来,还有好几道血痕,裆部更疼得犹如蛋碎开裂一般。
回想方才的狼狈,他阴鸷地扫过地上那张被污血覆盖、死不瞑目的可怖尸身,终究不解气,又恨恨地呸了一口。
死得这般腌臜模样,倒尽了他的胃口。
算他倒霉,且先处置这尸要紧。
他目光转而看向两个不成器的下役,恶声道,“嚎什么丧,这贱婢自寻死路,吞了暗藏的毒药,干爷们鸟事?老子连她根毛都没碰着,她就死了!
赵庚,寻块破布,把她脸上的血擦了;刘甲,你去寻张破草席来,裹紧点,趁这黑天风紧,抬出去处置了!”
说完,他锵地拔出半截短刀,阴森逼视二人,“都把嘴闭严实了,谁敢漏半个字,我剥了他的皮。”
赵庚刘甲唯唯诺诺。
片刻后,木门“吱嘎”
一响,被人小心翼翼地拉开一道缝隙。
四下很安静,除了无休无止的北风刮过与天上那片凄凉沉默的月光,便唯有粗布摩擦的窸窣与沉重拖拽的闷响,在深夜里回荡。
三个鬼祟的身影抬着一卷用破旧苇席草草裹缠的长条物件,仓皇穿过驿舍后头那空旷无人的场院,朝与后门相连的厩院而去。
草席尾端的缝隙里,无力地垂下一绺沾满尘泥与暗红血痂的枯涩乱,随着那三人越来越快的步子而晃动。
赵庚刘甲一人抬头一人抬脚,两人不比张五,是头一回谋害人命,心中紧张,只顾埋头疾走,故而不曾察觉,这具被草席遮蔽的女尸,依旧圆睁着血目,但那涣散的瞳仁深处,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幽光,忽而一闪。
仿佛这双眼,又活过来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