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茶楼里,许多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全都是近些时日从京城传出来的消息,除了咒骂江家以外,更多的是对江栀的夸奖,还有怜悯。,幻′想!姬¨ ~哽¢鑫·罪,筷_
这些客人中只有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坐着,他头上戴着兜帽,让人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捏着茶杯的手指,指节修长,骨节突出,是冷白的颜色,如同一块晶莹剔透的白玉。
这时有人走了出来,来到了他对面坐下,狐疑的双眼上下打量着他,可是也看不透他。
“听说你有事找我,可是为何约在了这大庭广众之下,却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
“我担心你一见到我就立刻逃跑,我不良于行,恐怕追不上你。”
清清冷冷的声音如同高山之雪一般,这个声音对许多人来说都是一种阴影,对他来说亦然。
他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忽的站了起来,椅子与地面发生摩擦刺耳的声音被压盖在其他人的声音下。
他咽了一下口水,看着尉迟渊的眼神,像是看到了幽灵一样:“你、你是……”
尉迟渊却是一动不动,反而悠闲的将茶杯端起抿了一口:“我以为你做了如此丧尽天良之事,不会有任何心虚的情绪,原来你还是会害怕的,你怕什么?怕我是一只怨鬼来找你锁魂吗?”
他呼吸停滞了一瞬之后,又变得急促起来,双眼瞪得大大的,随后转身就跑。¨零′点~看,书+ _首^发?
尉迟渊依旧没有任何明确的动作,喝完了一杯茶,将钱放在桌面上,这才转动轮椅,走出茶楼,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停留在一个偏僻的小巷子的入口处。
两名暗卫将巷子的出入口一前一后的堵住,逃走的那人颤颤巍巍的站在两名暗卫之中,再次看到尉迟渊之后,他直直的跪了下去,骨头与地面发出的碰撞声非常清晰。
“世子大人,我也没有办法,如果可以的话,我怎么可能会出卖您和王爷?我们是一起在无数次生死之间存活下来的,我们并肩作战了那么多年,若不是他们利用我的家人来威胁我,我怎么可能会犯下这种弥天大祸。”
他膝行着向前,痛哭流涕:“世子,那时我妻子才刚刚怀孕五个月,那些人将我妻子抓到我面前来,生生的要剖开她的肚子,让我做选择,你让我如何是好?”
尉迟渊俯身,猛的抓紧他的衣领:“所以你就替他们做伪证,说我与父亲一次又一次将你们置于危险之中,你们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奋力反抗,这才打了那么多胜仗。\欣*丸_夲^神′栈` !已?发+布~最!薪`蟑_踕/”
“你们让这全天下的人都觉得,每次打胜仗的是你们,与我和父亲没有任何关系,只是你们之前命大都回来了,最后那一次,他们运气太差死在了关外,是吗?”
尉迟渊当然不是在于那些打胜仗的荣耀,将士们不畏生死的出入战场,这本就是该属于他们的,可是他不该这样扭曲事实,只为了让别人相信,他和他父亲没有把这些将士们当人。
即便尉迟渊觉得自己已经成长了许多,可旧事重提,身体里的血腥味还是在翻涌,铺天盖地的鲜血几乎将他淹没,那都是以死之人的生命堆积而成的。
“你说你和我们出生入死这么多年,在战场上并肩而战,可是那些可以托付生死的兄弟们,都因为你的几句话,连尸首都没有人去收回。”
“你知道你身上系了多少条人命吗,这其中有提拔你成长到现在的,有你的生死之交也有无辜的旁人,可是你这些年拿着那些钱和你的家人和和美美,富贵生活,这种时候,你有想过那些被你害死的人吗?”
他或许是愧疚难过过,可时间和荣华富贵能够大面积抚平这一切,只要不想起,这些就可以当做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他哀痛的伏在尉迟渊腿边痛哭,但这并不能覆盖他曾经所做的一切错事。
尉迟渊闭了闭眼睛:“你自己选择吧。”
当初并不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他并不是不能先稳住那些人,而后将所有的真相告诉尉迟渊。
如果是那个时候,尉迟渊当然有办法把这些人救下来,并且保证这个悲剧不会发生,如果他们早一点知道皇上已经忌惮他们到这种程度,他们也会立刻从高位上退下来,只要能够保住自身,荣华富贵,他和他父亲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过。
但是这个人没有做这样的选择。
现在,尉迟渊又给了他选择的机会。
他身体一颤,双眼逐渐没了焦距,只是转动了一下,而后问:“我的家人呢?”
“只要你做了正确的选择,他们可以活。”
他整个身体都垮了,是放弃做任何抵抗的姿态,低声说:“我知道了。”
尉迟渊转动轮椅,回到了落脚地后,他将兜帽摘下来。
这个人只是一个突破口而已,但也算是向真相更进了一步,可尉迟渊脸上没有喜怒,只有更深的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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