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军大帐内的“授课”
,已经结束。
教员们,带着满脑子的震撼与对“真理”
的无限渴望,如同打了鸡血一般,退了下去。
他们迫不及待地,想要将今夜所学,哪怕只是一鳞半爪,去与自己的同僚分享,去向那些淳朴的士兵们“科普”
。
一股诡异的、充满了“科学与迷信”
交织的狂热学习氛围,开始在东征先锋营的高层军官中,悄然蔓延。
李承乾并没有立刻休息。
今夜的“授课”
,不仅仅是在培养自己的核心团队,更是一次对纥干承基的,最终试探。
他要看看,这枚被自己和崔氏,双重“控制”
的棋子,在接触到这种足以颠覆世界观的“力量”
之后,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是会因为恐惧而更加顺从?
还是会因为看到了“更深的恐惧”
,而选择铤而走险?
临时帅帐,此刻只有李承乾一人。
称心,如同影子一般,隐匿在帐外的黑暗之中,负责警戒。
李承乾静静地坐在灯下,手中把玩着那半块,刻着“百骑”
二字的虎符。
他在等。
等一个结果。
……
与此同时。
在军营最偏僻的一个角落,一顶毫不起眼的,属于普通百夫长的帐篷内。
纥干承基,正一个人,枯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的面前,摆着一盏摇曳的油灯,一小块墨锭,一方粗糙的砚台,和几张泛黄的草纸。
他的手,在微微地颤抖。
脑海中,天人交战。
一边是太子李承乾那如同神明般,掌握着“世界真理”
的形象。
追随这样的主君,未来,或许真的能开创一个前无古人的盛世,而他,纥干承基,作为最早的“核心成员”
之一(如果他真的被李承乾信任的话),其功绩与地位,将远他现在所能想象的一切。
但另一边,却是太子那冰冷无情,视人命如草芥的狠辣手段。
他毫不怀疑,一旦自己失去了利用价值,或者被太子视为“威胁”
,那么,迎接自己的,只会是比死还要凄惨的下场。
那个叫称心的美少年,他看自己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而更让他恐惧的,是那个“核心圈子”
的论调。
他,显然不是太子真正的核心。
一个掌握了如此惊天秘密的太子,怎么可能容忍一个“外人”
,知道得太多?
“清理”
,是迟早的事情。
那么,向陛下告密呢?
他将太子这些“大逆不道”
的言论,将那些“奇技淫巧”
的“妖术”
,原封不动地,报告给远在长安的天子。
以天子的雄才大略,自然能判断出,这其中的巨大价值与威胁!
届时,他纥干承基,便是揭太子“阴谋”
的头号功臣!
陛下不仅会赦免他之前的“罪过”
(与崔氏勾结的伪证),更会对他,委以重任,引为心腹!
这,似乎是一条,唯一能让他摆脱太子控制,并一步登天的捷径。
可是……
他真的能成功吗?
太子殿下,神机妙算,难道,就没有料到这一步?
他会不会,早就布下了后手,等着自己往里钻?
那份被太子掌握在手中的,由崔氏“亲自伪造”
的,他与崔氏勾结的“铁证”
,就像一把悬在他头顶的利剑,随时都可能落下。
一旦告密,太子立刻就能反咬一口,说他是因为与崔氏的阴谋败露,才故意构陷储君。
届时,陛下会信谁?
一个“背叛”
过一次,又“勾结”
过世家的密探?
还是一个,刚刚立下“盐引”
奇功,又展现出“治国平天下”
之才的太子?
答案,不言而喻。
纥干承基感到一阵绝望。
他现,自己,无论怎么选,似乎都难逃一死。
除非……他能找到一个,既能向陛下邀功,又能让太子,暂时无法对他下手的平衡点。
目光再一次落在了面前的草纸上。
一个极其冒险,也极其大胆的念头,在脑海中疯狂地滋生。
他,要写一封信。
一封,看似是向陛下“尽忠”
的密信。
但信的内容,却要经过他精心的……篡改与编排!
不去写那些惊世骇俗的“地理学”
、“微生物学”
。
因为这些东西,太过匪夷所思,陛下未必会信,反而会觉得他在胡言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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