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躬亲地去挥舞刀锋……既能享有至尊的地位与安全保障,又可免于琐务缠身与直面黎民百姓的怨怼……这,是否才是一条更‘聪明’的为君之道?”
他的目光扫过案头一部摊开的《唐书》,停留在“玄宗本纪”
篇。
唐明皇李隆基,前期励精图治,开创开元盛世,堪称明君典范;后期沉溺享乐,委政奸佞,终酿成安史之乱,盛世崩塌,自身也狼狈退位,晚景凄凉。
同一个皇帝,前后反差如此巨大,根源何在?
赵构的指尖划过书页,心中已有答案:“在于其是否能克制私欲,以国事为重,以民心为念。”
前期的玄宗,压抑了个人享乐的欲望,故而能凝聚人心,缔造辉煌;后期的玄宗,放纵了私欲,视天下为私产,故而众叛亲离,国破家亡。
得民心与失民心,其结果是云泥之别。
这活生生的史鉴,无疑佐证了陈太初的理论——皇帝,并非那么好当的。
无限的权力,若无与之匹配的德行与自律,终将是催命符。
此前,当陈忠和“葬身火海”
的消息传来时,赵构曾一度心跳加。
他以为期盼已久的时机终于到了!
陈太初丧子之痛下,必与皇兄赵桓彻底决裂,甚至可能愤而兴兵!
届时,中原大乱,他赵构坐拥江南财赋之地,精兵强将,或可凭借宗室身份与相对“开明”
的姿态(他自认为),被各方势力推上前台,收拾残局,从而实现他那“执柄而不劳形”
的君王梦!
他立刻派出了多路精干探子,分别潜入汴梁与流求,紧张地打探着双方的动向。
然而,后续的消息却如同一盆冷水,浇灭了他心头的热火。
陈太初并未如预期般暴怒起兵,反而……与赵桓达成了某种诡异的“和解”
?朝廷清洗了秦桧,开放了海禁,甚至开始整顿吏治……虽然在他看来仍是换汤不换药,但毕竟局势没有彻底崩坏。
赵构初时倍感失望,仿佛看到唾手可得的机遇从指缝中溜走。
但很快,他又冷静下来,重新审视局面。
陈太初并未返回汴梁,这意味着兄弟二人的“和解”
极其脆弱,根基不牢。
赵桓的一系列集权动作,更是暴露其色厉内荏、极度缺乏安全感的本质,这必然埋下新的隐患。
“看来……时机还未成熟。”
赵构摩挲着玉圭,眼中重新闪烁起冷静而算计的光芒,“火候不够。
需得等……等他们之间的矛盾再次激化,等皇兄那套‘独揽乾纲’的把戏再次玩砸,等天下人对汴梁彻底失望……”
他望向窗外那片繁华似锦、却又暗流涌动的杭州城,嘴角重新浮现出那丝深不可测的笑意。
他,康王赵构,
有的是耐心。
就像一名最高明的猎手,
潜伏在草丛中,
冷静地等待着…
那最完美的…
出击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