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着九条铁链,每条链子末端都连接着一具悬浮的骸骨。
那些骸骨形态各异,有的像人,有的像兽,更有几具呈现出半龙半麟的模样。
它们的眼窝中跳动着微弱的绿色火焰,仿佛仍在守望着什么。
“这是……历代挑战者的遗骸?”
叶清歌低声问。
“不。”
李沧澜凝视着最中央那具披覆残甲的骨架,“他们是失败的‘继承者’。”
传说,唯有真正拥有麒麟血脉之人,方可踏上“登阶之路”
,接受城灵考验。
若通过,则成为新城主;若失败,则沦为守护囚徒,永世镇守此地。
而这九具骸骨,便是过去千年间所有尝试者中最强的九位。
他们几乎都达到了半步纯血的境界,却依旧倒在了最后一关。
“你看那里。”
林雪薇指向石柱底部,一块不起眼的石碑静静伫立,上面刻着一行小字:
【欲承王座,先葬旧我。
】
李沧澜沉默良久,终于迈步向前。
每走一步,体内血脉震荡愈烈。
当他踏上第一级台阶时,整座大厅猛然一震,九颗星辰石同时亮起,投射出九道光影,化作九个模糊身影,拦在他面前。
“第一试:斩心魔。”
一个空灵的声音响起,不知来自何处。
九道身影渐渐清晰,竟是九个不同的“李沧澜”
——有少年时期的他跪在废墟中痛哭,有青年时的他手持染血长刀屠杀仇敌,有堕入魔道的他焚烧村庄,也有身穿帝袍的他高坐王座冷漠俯视众生……
这些都是他内心最深处的执念、欲望与恐惧的具象化。
“你们不该存在。”
李沧澜低语,手中金焰暴涨。
但他没有立刻出手。
他知道,这类心魔试炼最忌强行破除。
若不能从根源上否定它们的意义,即便击败也只是暂时压制,终将反噬。
于是他闭上眼,回忆起那个雪夜——母亲抱着他躲在山洞里,外面是追兵的咆哮;父亲战死前将一枚护心鳞塞进他手中,说:“活下去,别变成他们。”
他还记得第一次杀人后的呕吐,记得在荒野中独自修行时的孤独,记得每一次选择背后的挣扎。
“我不是你们。”
他睁开眼,目光清明如镜,“我是我自己。”
话音落下,九道身影同时出凄厉尖叫,继而崩解为光点,消散于空中。
石柱震动,第一条铁链“咔”
地断裂。
“第二试:断因果。”
声音再次响起。
地面裂开,一道光幕浮现,展现的是他过往所做之事的后果:他救下的人后来背叛了盟约,他放过的人屠戮了村庄,他摧毁的势力催生了更可怕的暴政……
“你改变不了命运。”
幻象中的他自己说道,“你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在推动更大的灾难。”
李沧澜看着那些画面,心中泛起波澜,却没有动摇。
“我无法掌控结果。”
他说,“但我可以选择出点。
只要初心未改,纵使千劫加身,亦无悔。”
光幕破碎,第二条铁链崩断。
当第九条铁链断裂之时,整根石柱轰然倒塌,九具骸骨化为飞灰,唯有一枚晶莹剔透的菱形晶体缓缓升起,悬浮于半空。
那是“城核之种”
,象征着绝对掌控权。
李沧澜伸出手,即将触碰。
忽然,一股强烈的排斥感袭来,晶体剧烈震颤,竟主动后退数尺。
“为什么?”
林雪薇惊呼。
李沧澜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鲜血正不断从伤口渗出,滴落在地。
而那些血珠,竟在空中凝成一条细线,遥遥指向大厅另一侧的暗门。
“原来如此……”
他苦笑,“它不要一个完整的主人,它要一个牺牲者。”
这座城,需要的不是统治,而是献祭。
唯有真正舍弃自我、甘愿成为容器的存在,才能获得它的认可。
“我不打算当主人。”
他抬头,望向黑暗深处,“我只是来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说罢,他转身,不再理会那枚颤抖的城核之种,径直走向那扇从未开启过的暗门。
风,依旧在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