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他都没有察觉。
&1t;br夕阳的余晖斜斜地打在他半边脸上，那神情里，有一种浓得化不开的孤独。
&1t;br陈朝阳的脚步顿住了。
&1t;br他认得这个汉子，叫王大有，是原三营的排长，性子火爆，打仗是把好手，去年转业分到了县供销社当股长。
&1t;br此刻的王大有，不再是那个在战场上嗷嗷叫的猛虎，倒像个……像个守着空巢的老雁。
&1t;br陈朝阳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他没有惊动王铁柱，默默地走开了。
&1t;br但那双凝视着照片、满是孤寂的眼睛，却在他心里扎了根。
&1t;br接下来几天，陈朝阳处理完手头的紧急文件，特意抽时间，以检查内务的名义，又走了几处集体宿舍。
&1t;br他看到的景象，印证了那天在王大有窗口感受到的东西。
&1t;br宿舍里普遍弥漫着一种挥之不去的沉闷。
&1t;br有的房间，墙上只贴着几张褪色的军事训练图，再无半点个人气息。
&1t;br通铺上的被子叠得是标准的豆腐块，棱角分明，但整洁得近乎冰冷，缺乏生活的暖意。
&1t;br一些年纪稍长的干部，晚饭后常常是独自坐在小马扎上，对着门口的空地呆，烟袋锅子一明一灭，烟雾缭绕中，眼神是空的。
&1t;br年轻些的，精力无处泄，三三两两凑在一起，除了聊打仗就是聊打仗，话题单调得令人窒息。
&1t;br偶尔有人提一句“老家”
，立刻会引来一阵沉默，眼神都黯淡下去。
&1t;br“老张，这宿舍住得还习惯？”
陈朝阳走进一间六人宿舍，状似随意地问一个正在擦枪的老兵。
&1t;br被问的老张，叫张运河，是原工兵连的老班长，如今在县武装部。
&1t;br看到是陈朝阳到来，立刻放下擦枪布，起身敬礼：“长！”
&1t;br“坐，”
陈朝阳示意其放轻松不必紧张，随后看着他等他回答！
&1t;br“习惯！
有啥不习惯的？比打仗那会儿睡战壕强多了！
一人一条铺盖，风吹不着雨淋不着！”
他嗓门洪亮，带着刻意装出来的爽朗。
&1t;br“家里……都好？”
陈朝阳又问。
&1t;br张运河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咧开嘴：“好！
都好！
托组织的福！”
他回答得飞快，眼神却下意识地避开了陈朝阳的注视，拿起桌上的搪瓷缸子猛灌了一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