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下抹布，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小李，那目光带着一种穿透岁月的老辣。
&1t;br忽然，她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几乎是用气声问道：“后生，你…不是真来买顶针的吧？”
&1t;br小李心头猛地一紧，面上却维持着憨厚，甚至带点被冒犯的委屈：“大娘，您这话说的？不买顶针我蹲这儿干啥？”
&1t;br老太太没理会他的辩解，眼神更加锐利，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确认般的笃定：“你是…武工队的吧？”
&1t;br这句话像颗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水面。
&1t;br小李瞳孔微不可察地一缩，全身肌肉瞬间进入戒备状态，但长期训练让他控制住了表情，只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惊愕和茫然：&1t;br“武…武工队？大娘，您说啥呢？解放都几个月了……俺咋可能是啥武工队嘞！”
&1t;br老太太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我懂”
的表情，甚至带着点隐秘的激动：“甭瞒我老婆子！
解放前，咱这地界儿武工队常来，就你们这打扮，这走路的架势，这眼神…错不了！”
&1t;br她浑浊的眼睛里闪着光，仿佛回到了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那年月，他们也是穿得破破烂烂，跟老百姓一样，可那精气神儿，那利索劲儿…老婆子我记一辈子！”
&1t;br小李飞快地在脑中评估：否认？还是顺势而为？老太太的“误认”
反而提供了一个绝佳的掩护和突破口。
&1t;br他脸上挣扎了一下，最终像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肩膀微微垮了一点，声音也低下来：“大娘…您这眼力…真毒。
&1t;br不过现在不叫武工队了，叫…侦查工作组了。
您可千万别说出去。”
他巧妙地转换了称谓，承认了自己的“特殊身份”
。
&1t;br老太太用力点头，脸上皱纹都舒展开了，带着一种找到组织的激动和信任：“晓得晓得！
工作组好！
工作组好啊！”
&1t;br她凑得更近，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和如释重负，“老天爷开眼！
我就知道！
你们终于来查那‘咬手’的票子了，是不是？”
&1t;br小李心中狂喜，面上却保持着工作组人员的沉稳和严肃，他微微颔，声音低沉有力：“大娘，您也知道这事儿？最近闹得很凶，老百姓吃了大亏。
您…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1t;br老太太像是终于找到了倾诉的对象，积压的恐惧和怨气瞬间找到了出口：“知道！
咋不知道！
老婆子我前些天就收着一张！
&1t;br薄得跟草纸似的，供销社死活不收，半篮子鸡蛋钱啊！
心疼得我几宿没睡好！”
她拍着大腿，又急又气。
&1t;br“那您还记得是在哪儿收的？或者…觉得谁最可疑？”
小李引导着，语气关切而郑重。
&1t;br“后生…工作组同志，这你就难为俺老婆子了，俺要是知道是谁，早就送他去见他太奶了，还能让这害人的玩意祸害人？”
&1t;br小李并未气馁，继续耐心问道：“大娘，那收钱那天集上有没有啥特别的人或者事儿？哪怕一点点异常都行。
或者您看附近有没有啥子异常的地方？”
&1t;br问完后老太太便皱着眉头，努力回忆。
&1t;br突然老太太警惕地左右看看，才凑到小李耳边，神秘兮兮地指向集尾那片荒凉地：“同志，奇怪的人俺老婆子不记得可，&1t;br不过你瞧见集尾那塌了半边的‘福记染坊’后身没？就那破牲口棚边上。”
她眼神里带着恐惧，“邪性！
邪性得很！”
&1t;br“哦？怎么个邪性法？”
小李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神情专注。
&1t;br“前些天，老有个生瓜蛋子，瘦高个，跟麻杆儿似的！”
老太太比划着，&1t;br“脸煞白煞白，没啥血色，那眼珠子滴溜乱转，看人都不带正眼瞧的，贼眉鼠眼！
推辆除了铃铛不响哪都响的破车，车后座绑着老大老大一个木头箱子，盖着块脏兮兮的破麻布！”
&1t;br“鬼头鬼脑地在那破棚子边上转悠，还往里搬东西！
那地方，耗子都不爱去，你说他搬啥？”
&1t;br小李屏住呼吸：“就这些？”
&1t;br“还有更瘆人的！”
老太太脸上浮现出后怕，“有回天擦黑我收摊路过，离那破棚子还有段距离呢，就听见里头‘嗡嗡嗡’的怪响！
&1t;br一阵一阵的，跟…跟鬼叫魂似的！
听得我汗毛都竖起来了！
紧赶慢赶就跑回来了！
你说，这能是干好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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