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苦心营造的新生活,他刚刚到手的区长位置,他以为可以永远埋葬的过去,在这一刻,被陈翠兰的哭喊和那两张铁一般的证据,&1t;br彻底撕得粉碎,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只剩下无尽的耻辱和冰冷的绝望。
&1t;br五区婚礼的闹剧风波还未完全平息,另一场风暴又接踵而至,这一次,刮向了县教育局。
&1t;br刘文斌和苏婉清这对新人的结合,是昌平知识界津津乐道的一段佳话。
&1t;br一个是温文尔雅的副局长,一个是才华横溢的音乐教师,两人在妇联组织的联谊读书会上相识,谈文学,谈理想,谈新国家的教育,彼此欣赏,情愫暗生。
&1t;br他们的婚礼,充满了新式知识分子的情调,地点选在了昌平一小那间小小的、但收拾得格外整洁的音乐教室。
&1t;br墙上挂着彩带,黑板上画着喜鹊登枝的粉笔画,角落里放着一架旧钢琴。
&1t;br没有喧天的锣鼓,没有大碗的烧酒。
&1t;br来参加婚礼的多是教育系统的同事和一些相熟的文化界朋友。
&1t;br苏婉清穿着一件素雅的浅蓝色列宁装,头挽起,别了一朵小小的绒花,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彩。
&1t;br刘文斌则是一身笔挺的深色干部装,戴着眼镜,笑容温和,看向苏婉清的眼神充满了爱意。
&1t;br婚礼由昌平师范的老校长主持,气氛温馨而庄重。
&1t;br“……刘文斌同志和苏婉清同志,志同道合,自由恋爱,他们的结合,是……”
老校长正用他那带着点老学究腔调的普通话念着贺词。
&1t;br“砰!”
音乐教室那扇虚掩着的门被猛地推开,力道之大,撞在墙上出沉闷的巨响,打断了老校长的声音,也惊得满屋子的人齐齐回头。
&1t;br门口站着三个人。
一对穿着乡下粗布棉袄、满脸风霜、皱纹深刻得像刀刻般的老夫妻,和一个跟在后面、低着头、双手紧紧攥着衣角、同样穿着打补丁旧棉袄的年轻女子。
&1t;br那女子约莫二十七八岁年纪,脸色蜡黄,身材瘦小,眉眼低垂,带着一种长期劳作的疲惫和深入骨髓的怯懦。
&1t;br她正是周小娥,刘文斌的父母!
&1t;br周小娥正是……那个他档案里从未提及、内心极力否认其存在的“童养媳”
!
&1t;br刘文斌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笑容僵死在嘴角,眼镜片后的瞳孔骤然收缩,身体控制不住地晃了一下。
&1t;br苏婉清脸上的幸福凝固了,她茫然地看着门口的不之客,又看看身边陡然变得僵硬的丈夫,心头涌起强烈的不安。
&1t;br刘父脸色铁青,嘴唇哆嗦着,布满老茧的手指向刘文斌,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嘶哑变形:“孽障!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孽障啊!”
他踉跄着往前冲了两步,被刘母死死拉住。
&1t;br刘母早已是老泪纵横,她推开老伴,几步冲到周小娥身边,一把拉住她枯瘦的手腕,将她往前拖,声音带着哭腔,向着满屋子惊愕的宾客哭诉:“大家伙儿给评评理啊!
给评评理!
这是我儿媳妇!
&1t;br周小娥!
打九岁就进了我们刘家门!
给我和他爹端茶倒水,洗衣做饭,伺候我们两个老棺材瓤子十几年啊!
&1t;br我们老两口,是把她当亲闺女一样疼啊!”
&1t;br她指着台上穿着新衣、光彩照人的苏婉清,又指向面如死灰的刘文斌,哭喊道:“这个没良心的东西!
出去当了几年兵,读了几年洋墨水,心就野了!
翅膀就硬了!
&1t;br家里给他定下的媳妇不要了!
爹娘也不要了!
要在这城里娶新小姐了!
&1t;br办新式婚礼了!
他……他这是要活活逼死我们,逼死小娥啊!”
&1t;br满室皆惊!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周小娥身上。
这个一直低着头的女人,被刘母推搡着,踉跄着站到了人群前面。
&1t;br她没有像陈翠兰那样哭喊控诉,只是抬起那张写满风霜和麻木的脸,茫然地、怯生生地看向台上那个她名义上的丈夫,又看向他身边那个穿着体面、如同画里走出来的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