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日。香港,半山区公寓。
书房厚重的隔音门紧闭,将外间孩子们偶尔的咿呀声和萍姐隐约的走动声彻底隔绝。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近乎凝滞的紧张,唯有窗外偶尔掠过的车灯光影,在厚重的丝绒窗帘上投下转瞬即逝的流光。
萧亚轩坐在宽大的书桌后,面前没有文件,只有一部经过特殊加密、线路复杂到足以让绝大多数窃听者绝望的电话。她的指尖冰凉,但握着听筒的手稳定有力。脸上没有任何妆容,素净的面容在台灯冷白的光线下,显出一种玉石般的坚毅和冷静。双线追查的压力如同不断收紧的绞索,何先生关于“错误估值”和“极端手段”的警告言犹在耳。她不能再等待,不能再心存任何侥幸。必须当机立断,启动最高级别的应急计划,在她和那个看不见的威胁之间,筑起一道尽可能坚固的防火墙。
她深吸一口气,按下了一长串复杂的号码。听筒里传来几声冗长的等待音,随后被一个冷静、带着标准牛津口音的男声接起。
“这里是温斯洛事务所。”
“马克,是我,萧亚轩。”她的声音低沉,吐字清晰,没有任何寒暄,直接切入核心,“授权码:‘凤凰涅盘’。重复,执行‘凤凰涅盘’方案。”
电话那头有了一瞬间极其短暂的沉默,仿佛连远在伦敦的马克·温斯洛都被这个指令的最终下达所震动。“凤凰涅盘”——这是他们之前秘密商议过的、最高等级、也意味着最彻底避险行动的计划代号。
“确认指令,萧女士。”温斯洛的声音瞬间变得更加严肃和专业,“请明确阶段一执行细则。”
“阶段一,资金转移。”萧亚轩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目标:我在隆泰证券账户内,除维持最低必要流动性和已锁定长期投资外的全部活跃资金。路径:通过你预设的伦敦-苏黎世-拿骚通道,利用跨市场外汇掉期和大宗商品期货的短期对冲合约作为载体,在七十二小时内,完成所有权的法律切割和资金流向的模糊化处理,最终注入开曼群岛‘凤凰信托’名下指定的离岸控股公司账户。”
她顿了顿,强调道:“记住,马克,核心要求是合法合规下的速度与隐秘。所有交易必须能够在任何监管审查下自圆其说,经得起最严格的商业逻辑推敲。但同时,我要在三天后,看到隆泰证券那个公开账户的活跃资金水位下降到安全线以下。能做到吗?”
这是一项极其复杂的操作,需要在国际金融市场的缝隙中游走,利用不同司法管辖区的法律差异和时间差,既要达到快速转移和隐匿资产的目的,又不能留下任何明显的、可供追踪或指控的把柄。这考验的不仅是温斯洛的法律智慧,更是他背后那张隐秘的金融网络的操作能力。
“明白,萧女士。”温斯洛的声音没有任何犹豫,只有全盘掌控的信心,“方案是现成的,通道是畅通的。七十二小时,足够完成法律层面的切割和初步转移。后续的资金沉淀和彻底隐匿需要更长时间,但第一阶段的目标可以达成。我会亲自盯着每一个环节。”
“很好。”萧亚轩稍微松了口气,但语气依旧凝重,“接下来,阶段二,身份准备。”
“请讲。”
“我需要你动用一切‘特殊’资源,为我和谢亦菲,以及我们的三个孩子,准备至少三套全新的、完全独立的身份文件。要求:国籍、背景、历史记录必须看似真实可靠,经得起常规查验,且彼此之间、以及与我们现在使用的身份之间,不能有任何可追溯的关联。包括但不限于护照、驾驶执照、出生证明、基础信用记录……一切必要的,能够让我们在必要时,从这个世界‘合理’消失,并在另一个地方‘合理’出现的东西。”
她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消失”和“出现”这两个词。这是最后的手段,是万不得已时的保命符,也是她最不希望动用的底牌。准备这些,意味着她已经在认真考虑彻底放弃目前经营的一切,带着孩子们亡命天涯的可能性。
温斯洛再次确认:“三套独立身份,覆盖五人,最高隐匿标准。我明白了。这需要一些时间,并且……代价不菲。”
“代价不是问题。”萧亚轩斩钉截铁,“安全和速度是第一位的。尽快办妥,通过老渠道送抵香港。”
“收到。”
结束了与马克·温斯洛的通话,萧亚轩靠在椅背上,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资金的转移和身份的预备是两条隐形的退路,但远水解不了近渴,她必须立刻加强眼前的物理安全。
她沉吟片刻,再次拿起加密电话,这一次,拨通了向太的私人号码。
向太接电话的背景音有些嘈杂,似乎正在某个社交场合,但她的声音依旧热情而精明:“亚轩啊,怎么这个时间打来?是不是有什么好关照?”
“向太,打扰了。”萧亚轩的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凝重和信任,“确实有件要紧事,可能需要您帮忙牵线搭桥。”
“哦?你说。”向太立刻察觉到了不寻常,声音里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