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情(这合乎情理),但……似乎还掺杂着一些别的东西。
一丝极其细微的、仿佛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属于女性在面对某种特殊亲密关系后的羞怯与不自然,虽然一闪而逝,却被他捕捉到了。更深处,是一种他无法立刻读懂的、沉甸甸的悲哀,像是承载了无尽的心事。最让他隐隐感到异样的,是那目光深处,仿佛与他之间,多了一种……一种难以言喻的、超越了一般岳母与女婿关系的、微妙的羁绊感。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纯粹的晚辈或恩人,倒像是在看一个……关系复杂难言的、平等的异性。
廖奎的心头掠过一丝极淡的困惑。但这丝困惑,立刻就被他强大的逻辑自行解释了。
岳母沉睡了近一年,在这样一个神奇的空间里骤然苏醒,面对如此巨大的变化,心神激荡、思绪复杂是必然的。她对自己这个女婿,既有感激(唤醒她、照顾她),也可能因为长时间的“陌生”和此刻身体的巨大变化(变得如此年轻)而感到些许不自在和羞怯。那深沉的悲哀,或许是对过往磨难的回首,也是对丈夫谢广安处境的担忧。至于那丝微妙的羁绊……或许只是劫后余生之人对身边至亲之人的依赖感吧?
对,一定是这样。廖奎迅速说服了自己,将那一闪而过的异样感归咎于自己过于敏感。
他脸上洋溢着真挚而毫无阴霾的笑容,快步走到床边,语气充满了欣慰:“妈,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这真是天大的喜事!薇薇要是知道了,不知道该多高兴!”
萧雅姿按照与女儿约定的“剧本”,努力调整着面部表情,压下心中翻涌的、面对女婿时那混杂着感激、羞惭、以及一丝被强行烙印下的异样感的复杂情绪。她抬起眼,对上廖奎清澈而喜悦的目光,心头如同被针扎了一下,泛起细密的痛楚和更深的愧疚。
她强迫自己露出一个符合“初醒”状态的、虚弱却尽量温和的笑容,声音带着刻意营造的沙哑和一丝恰到好处的茫然,轻轻开口,唤出了那个他们商量好的、更显亲近的称呼:
“奎儿……辛苦了……妈……妈没事……”她微微停顿,目光看似自然地扫过门口,“薇薇呢?”
她的表演天衣无缝,将一个刚刚苏醒、虚弱、感激又带着点对女儿依赖的母亲形象,刻画得入木三分。
廖奎不疑有他,心中最后一丝微弱的疑虑也烟消云散,完全被岳母奇迹般苏醒和空间神奇升级的双重巨大喜悦所淹没。他沉浸在一种付出终有回报的欣慰与对未来更强烈的希望之中,丝毫没有察觉,在这看似温馨的重逢之下,隐藏着怎样一个由至亲之人共同编织的、沉重而悲伤的秘密。
他笑着回答:“薇薇可能在外面忙,我这就去找她!妈,您先好好休息,别急着动,等薇薇来了,我们好好庆祝一下!”
他转身,脚步轻快地离去,满心都是对未来的憧憬。
而在他身后,萧雅姿脸上那勉力维持的笑容,在他转身的瞬间,便如同冰雪消融般褪去,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一丝深藏在眼底的、无法与人言说的痛楚。她缓缓闭上眼,将头靠在柔软的枕头上,心中五味杂陈。
戏,已经开始。而她,必须将这个角色,一直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