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既往的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县上,‘老马家’的,驴肉火烧。顺路。”
廖奎脚步一顿,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讶异。高飞主动搭话已是罕见,竟还带了东西?他飞快地瞥了一眼那旧报纸包裹,鼻尖似乎捕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混合着面食焦香和肉味的独特气息。“老马家”是嫩江县一家颇有年头的老字号,虽不算豪华,但其驴肉火烧在周边地区小有名气,尤其是在这物资匮乏的北大荒,算得上是难得的“硬通货”吃食。
瞬间的怔忡后,廖奎脸上立刻露出恰到好处的、带着受宠若惊的真诚笑容,双手接过那尚存一丝温热的包裹,语气郑重:“高大哥,这……太破费了,谢谢您!”
他没有虚伪地推辞,也没有过分热络地追问,只是坦然接受并诚恳道谢。这份应对,既符合邻里间接受小礼物的常情,也保持了对高飞这种性格之人的尊重。
高飞对廖奎的反应似乎并不意外,也没什么表示,只是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这声谢。他深邃的目光在廖奎和谢薇脸上极快地掠过,像是最后一次确认了什么,随即不再多言,干脆利落地转身,推开自家屋门,身影消失在门后,仿佛刚才那短暂的互动从未发生。
整个过程不过十几秒,却像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在廖奎和谢薇心中漾开层层涟漪。
两人拿着那份意外的“赠礼”回到自家土坯房,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视线。
在系统空间“幸福小屋”的绝对安全环境下,两人看着桌上那包驴肉火烧,神色都带着思索。
“他特意等在门口……”谢薇轻声分析,眉头微蹙,“这说明他知道我们今天从县里回来。‘顺路’只是托词,他是有意为之。”
“嗯,”廖奎点头,眼神锐利,“这份礼物,不简单。第一,是认可。我们刚刚立功受奖,行事还算稳妥,没有因为嘉奖而忘形,或许在他看来,算是‘通过了’某种初步的观察。第二,是试探。他用这种方式,含蓄地表明他注意到了我们的行踪,也在观察我们对这种‘示好’的反应。第三……”
他顿了顿,看向谢薇:“这或许是一种极其有限的、不轻易示人的友善。在他那种身份和经历的人看来,这种不涉及核心利益、却又带着些许人情味的实物赠予,是建立一种非正式、低风险联系的试探性方式。”
谢薇接话道:“他就像一头独行的狼,在用自己的一套隐秘规则衡量着周围的一切。他选择在这个时候,用这种方式与我们产生交集,绝不仅仅是邻里和睦那么简单。他的背后,必然有着我们尚未知晓的故事和考量。”
这份来自高飞的赠礼,价值不在于驴肉火烧本身,而在于其背后传递的复杂信号。它标志着与这位神秘邻居的关系,取得了一次突破性的、却又如履薄冰般的进展。一条新的、或许潜藏着重要价值的人际脉络,在北大荒沉寂的黄昏中,被悄然触动。未来这条线将通向何方,无人知晓,但至少,门已经被推开了一道缝隙。
八月的阳光,依旧带着盛夏的余威,炙烤着畜牧科的院落。空气里弥漫着消毒药水、饲料和牲畜特有的混杂气味。廖奎正穿着胶皮围裙,戴着口罩,用力挥动着扫帚,将调配好的石灰水均匀泼洒在猪号外围的地面上,进行着定期的防疫消毒。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滑下,浸湿了鬓角。
就在这时,一阵不同于往常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廖奎抬起头,透过蒸腾的水汽,看到张振山正陪着一个人走过来。那人身材高大挺拔,穿着一丝不苟的绿军装,正是雷连长。
廖奎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站直了身体,摘下口罩,脸上露出适当的恭敬神色:“张科长,雷连长。”
张振山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雷连长则目光扫过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的猪号外围,又看了看廖奎身上沾着的石灰水点和汗水,脸上露出一丝算是温和的表情:“廖奎同志,还在忙?”
“报告连长,定期消毒,防止疫病。”廖奎回答得简洁明了。
“嗯,好。”雷连长颔首,语气带着赞许,“张科长多次跟我提起,你是畜牧科的技术骨干,干活踏实,技术也好。这次能及时发现敌情,更说明你觉悟高,警惕性强,是棵好苗子。”
这番公开的表扬,声音不高不低,却足以让附近几个也在干活的职工听得清清楚楚。廖奎能感觉到几道羡慕或探究的目光投射过来。
“都是组织教育得好,科长领导有方。”廖奎微微低头,语气谦逊,将功劳归于集体,这是最稳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