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豹般悄无声息地隐入一丛茂密的枯草之后,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投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片桦树林的另一侧。
几乎是同时,一个身影踉踉跄跄地从树林边缘冲了出来!
那是一个男人,衣衫褴褛,几乎不能蔽体,裸露的皮肤上布满污垢和疑似鞭痕的印记。他的头发蓬乱如草,脸颊深陷,一双眼睛因为极度的恐惧和绝望而瞪得巨大,几乎要突出眼眶。他跑动的姿势极其别扭,一条腿似乎受了伤,每跑一步都带来剧烈的痛苦,但他依旧凭借着一股求生的本能,拼命地向前挣扎,向着远离树林、看似开阔的荒原奔去。
逃犯!
这个词如同闪电般划过廖奎的脑海。只有那种地方出来的人,才会有这样的状态,这样的眼神!
然而,他的逃亡注定是徒劳的。
下一刻,三四骑身影如同旋风般从树林中冲出!
马是健壮的蒙古马,骑手们穿着统一的、略显臃肿的棉军装式样的服装,臂膀上扎着醒目的红色臂章,即便隔着一段距离,廖奎也能看清上面印着的白色字样——“民兵”!他们头上戴着裁绒帽,脸上带着一种执行任务时的冷酷与漠然。为首一人,手里甚至还拎着一卷拇指粗的麻绳。
“站住!再跑开枪了!”为首的民兵厉声呵斥,声音冰冷,没有丝毫温度,在空旷的荒原上回荡。
那逃犯仿佛没有听见,或者说,他听到了,但停下来意味着比死亡更可怕的东西。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混合着哭腔与嘶吼的哀嚎,更加拼命地、一瘸一拐地向前扑去。
“冥顽不灵!”为首的民兵冷哼一声,猛地一夹马腹,胯下骏马瞬间加速,如同一支离弦之箭,几个呼吸间就追上了那个跌跌撞撞的身影。
马蹄扬起的泥浆溅了逃犯一身。那民兵甚至没有下马,就在马匹掠过逃犯身旁的瞬间,他抡起了手中的马鞭——那不是普通的赶马鞭,鞭梢带着金属的卡扣,在空中发出刺耳的尖啸!
“啪!”
一声脆响,伴随着皮肉被撕裂的声音。
“啊——!”逃犯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背上瞬间出现一道血痕,整个人被抽得向前扑倒在地,在泥泞中翻滚。
另外几骑也迅速围了上来,马蹄不安地踏着步,将那个倒在泥水里的身影围在中间,堵死了他所有可能逃跑的方向。
“跑?你往哪儿跑?”为首的民兵勒住马,居高临下地看着在泥沼中痛苦蜷缩、如同受伤野兽般呻吟的逃犯,语气里充满了不屑与掌控一切的冷酷,“这北大荒,天是罗,地是网,就凭你,也想逃出去?做梦!”
逃犯抬起沾满泥浆和血污的脸,眼神涣散,只剩下彻底的绝望和恐惧,他徒劳地伸出手,似乎想抓住什么,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意义不明的音节。
“捆起来!”民兵头目下令。
另外两名民兵利落地翻身下马,动作娴熟地用麻绳将逃犯的双手反剪,死死捆住。绳子深陷入皮肉,逃犯因疼痛而剧烈挣扎,换来的却是毫不留情的拳脚和斥骂。
“老实点!”
“自找苦吃!”
整个过程粗暴而高效,没有多余的废话,只有绝对的武力压制和任务执行。夕阳的余晖恰好在此刻穿透了铅灰色的云层,洒下一片惨淡的血红色,映照在民兵们冰冷的面孔上,映照在逃犯背上那道刺目的血痕上,也映照在泥泞中那挣扎求存却最终被无情碾碎的卑微身影上。
血色黄昏。
廖奎伏在草丛中,屏住了呼吸,连心跳都仿佛停滞了。他亲眼目睹了这一切,从逃亡到追捕,到擒获,再到那毫不留情的鞭打与捆绑。每一个细节,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他的视网膜上,烙印在他的脑海里。
那逃犯绝望的哀嚎,那民兵冷酷的呵斥,那鞭子破空的声音,那血肉被撕裂的景象……这一切,无比真实,无比残酷地向他揭示了“逃跑”二字的真正含义——它不是地图上的路线规划,不是空间里的物资储备,不是虚拟训练中的模拟推演。它是用血肉之躯去撞击一张无形却无处不在、且坚硬无比的铁网,下场,就是眼前这般,粉身碎骨,尊严尽失。
他之前所有关于“金蝉脱壳”、利用猛兽制造假象的计划,在这一刻,显得那么……幼稚,那么一厢情愿。他低估了这个时代国家机器对于“脱控者”的追捕决心和效率,低估了这张由民兵、基层组织、群众目光共同编织的监控网络的严密程度。
就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