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劳改队,无疑是“情况复杂”的典型。如果“恢复秩序”的力量真的介入,加强对劳改队的管控几乎是必然的,届时营救的难度将呈几何级数增加。父亲谢广安担心的“连累子女”,恐怕会以另一种更残酷的方式成为现实。
“看来,这‘秩序’恢复与否,对咱们这些普通人来说,还真是福祸难料。”廖奎缓缓说道,心情沉重。
“是啊,”韩春生深有同感,“所以现在大家都是提着脑袋过日子,少说话,多观察,谁知道明天会刮什么风呢。”他看了看天色,月亮已经偏西,“廖哥,不能待太久了,巡夜的后半夜还会转一圈。”
廖奎知道该结束了。他收起笔记本,真诚地对韩春生说:“春生,谢谢你跟我说这些。放心,出你口,入我耳,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韩春生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表情:“廖哥,我知道你是有本事的人,在第七农场干得也好。但……听我一句劝,有些事,量力而行。这世道,先保住自己,才能图其他。”他似乎隐约察觉到廖奎此行或许另有目的,但聪明地没有点破,只是给出了朋友式的忠告。
“我明白。”廖奎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多保重。技术上的事,我们以后有机会再交流。”
两人不再多言,再次确认四周安全后,一先一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小树林,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融入了向阳红农场这片压抑的、令人窒息的夜色之中。
回到冰冷的招待所房间,廖奎毫无睡意。韩春生的话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恢复秩序”、“穿军装的人”、“福祸难料”、“重点关照”……这些词汇组合在一起,勾勒出一幅更加严峻、也更加紧迫的图景。
时间,似乎真的不站在他这一边了。他必须加快步伐,在这次外出学习的过程中,尽快找到那条或许存在的、通往生路的缝隙。夜色深沉,前路漫漫,他感到肩上的担子,从未如此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