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了几下,最后只憋出一句:“廖哥,谢姐,保重!”
廖奎的目光缓缓扫过这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将他们的关切、不舍、担忧尽收眼底。他深吸了一口带着柴火和泥土气息的冰冷空气,仿佛要将这故乡的味道深深烙进肺腑。
“各位乡亲!”廖奎提高了声音,清朗而沉稳,在寂静的清晨传开,“我和谢薇,走了!大家的情谊,我们两口子,记在心里了!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他没有多说煽情的话,但那句“后会有期”,却带着一种笃定的力量。
说完,他不再犹豫,利落地先将行李扔进车斗,然后扶着谢薇,让她踩着轮胎爬上去。他自己则单手一撑车斗边缘,矫健地翻身而入。
王把式坐在驾驶座上,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吆喝一声:“坐稳了!”随即挂挡,松离合。
“突突突……哐啷哐啷……”
拖拉机那熟悉的、仿佛要散架般的轰鸣声再次响起,车身剧烈地颤抖着,开始缓缓向前移动。
“廖奎!小谢!一路顺风!”
“到了来信啊!”
“保重身体!”
送行的人群骚动起来,呼喊声、叮嘱声此起彼伏。
廖奎和谢薇站在颠簸的车斗里,紧紧抓着边缘,努力稳住身形,回头望去。
公社大院门口,李主任、陈卫红、老王头、赵小深……所有送行的人,都还站在原地,用力地挥着手。他们的身影在拖拉机扬起的淡淡尘土和渐亮的晨光中,渐渐变得模糊,但那凝聚的目光和挥动的手臂,却仿佛穿透了距离,牢牢印在两人的心上。
谢薇的眼泪终于无声地滑落,她没有去擦,任由风吹拂在脸上,带来冰凉的触感。她看着那片生养了廖奎、也曾短暂接纳了她的土地,看着那些质朴而温暖的人们,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眷恋与酸楚。
廖奎挺直着脊梁,目光沉静地注视着后方,直到那些身影和熟悉的房屋彻底消失在道路的拐角,被一片枯黄的田野和远山取代。
拖拉机颠簸着,驶上了通往镇子、通往遥远北方的土路。车斗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以及呼啸而过的、越来越冷的秋风。
故乡,已被甩在身后。
前路,是未知的北大荒。
廖奎伸出手,紧紧握住了谢薇冰凉的手。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离别的伤感,但更多的,是一种携手共赴未知的坚定与决然。
此去,关山万里,风雪载途。
但他们,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