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招待所冰凉的水泥地上。正是那存量颇丰的飞天茅台。廖奎找来一些旧的、毫不显眼的报纸,仔细地将这八瓶酒分别包好,再用细绳捆扎整齐。报纸包裹下的茅台,褪去了特供品的光环,看起来就像几包普通的土特产。
这八瓶酒,便是他准备的“礼物”。不是行贿,而是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一种心照不宣的、请求关照的“心意”。周主任冒着风险前来报信,已然是念了旧情。如今他们提出这样一个看似“自寻死路”实则内含深意的要求,再奉上这份对方能明白其价值的“薄礼”,既是感谢,也是进一步争取他那有限的、却可能在关键时刻起到作用的好感与帮助。
不求周主任能违背原则强行安排,只希望他在审议这份“主动申请”时,能默许,甚至在不经意间,帮他们说上一两句不至于惹火烧身、却可能影响决策的话。
看着地上那八包用普通报纸包裹好的“厚礼”,廖奎的眼神平静无波。用空间里近乎无限的资源,去换取一个可能更接近亲人、更适合他们生存发展的机会,这笔“交易”,在他看来,无比值得。
明天,他将带着这份“礼物”,再次去见周主任。不是去哀求,而是去进行一场冷静的、各取所需的交涉。命运的舵盘,他要尽可能掌握在自己手中,哪怕前路是北大荒的漫天风雪。
夜色如墨,省城褪去了白日的喧嚣,陷入一种沉滞的安静。路灯稀疏,光线昏黄,勉强照亮脚下坑洼不平的路面。寒风掠过空荡的街道,卷起几片枯叶,发出簌簌的声响,更添几分萧瑟。
廖奎和谢薇穿着深色的、不起眼的衣服,提着那八瓶用旧报纸仔细包裹、捆扎好的茅台酒,如同两个幽影,穿行在省城干部家属院附近的小巷里。他们刻意避开了大院的正门,绕到一处相对僻静的侧后方。这里灯光更加昏暗,人影罕至。
周主任家的具体位置,是谢薇凭借儿时模糊的记忆和之前偶尔听父母提起判断出来的。那是一排相对老旧的筒子楼中的一间。
站在楼下,仰望着那扇透出微弱灯光的窗户,谢薇的手心有些冰凉,下意识地攥紧了廖奎的胳膊。深夜拜访,尤其是带着“礼物”,在这个敏感时期,风险不言而喻。
廖奎感受到她的紧张,用力握了握她的手,低声道:“别怕,我们不是来求他徇私,只是陈述我们的请求。周主任是明白人。”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像定海神针般安抚了谢薇不安的心。她深吸一口空气,点了点头。
两人悄无声息地走上楼梯。楼道里堆放着一些杂物,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煤球和白菜混合的气味。找到周主任家的门牌号,廖奎没有立刻敲门,而是侧耳倾听了一下里面的动静,确认只有一些轻微的、像是翻动书页的声响,这才抬手,用指节不轻不重地叩响了房门。
笃、笃、笃。
敲门声在寂静的楼道里显得格外清晰。
里面的翻书声停下了。片刻后,一个略带警惕的中年女声传来:“谁啊?”
“周主任在家吗?我是农科院培训班的学员廖奎,和谢薇一起来拜访周主任。”廖奎的声音不高,但足够清晰传到门内。
里面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脚步声。门被拉开一条缝,周主任妻子那张带着惊讶和些许不安的脸露了出来。她显然认出了谢薇,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尤其是在他们手中提着的、用报纸包得严严实实的东西上停留了一瞬,眼神更加复杂。
“是……小薇啊,还有廖奎同志,这么晚了,你们这是……”她的话语带着迟疑,没有立刻让开。
“婶子,打扰了。我们有点要紧事,想跟周主任汇报一下。”廖奎语气恭敬,却不卑不亢。
这时,周主任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让他们进来吧。”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周主任妻子这才将门完全打开,侧身让两人进去,又迅速地将门关上,并仔细地插好了插销。
周主任家并不宽敞,陈设简单,甚至有些陈旧。一张木板床,一个衣柜,一张书桌,两把椅子,几乎就是全部。书桌上摊开着文件和报纸,一盏台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周主任就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穿着一件半旧的毛衣,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和凝重。
他看到廖奎和谢薇,尤其是看到谢薇那明显哭肿未消的眼睛和苍白的脸色,眼神暗了暗,指了指靠墙的两张方凳:“坐吧。”
廖奎和谢薇没有立刻坐下。廖奎将手中提着的八瓶酒轻轻放在门后一个不显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