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人自己情投意合,我们做家长的,也不好过多干涉。”
他没有提廖奎的家庭成分,也没有多说细节,只是明确地表达了拒绝。
张天成脸上的笑容微微僵硬了一瞬,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随即又恢复如常,哈哈一笑,端起茶杯掩饰了一下:“哦?已经有对象了?那倒是可惜了。年轻人自由恋爱嘛,好事,好事。”他话锋一转,似乎只是随口一提,并未放在心上。
又闲聊了几句无关紧要的工作,谢广安便起身告辞了。
办公室的门轻轻合上。
方才还带着笑意的张天成,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神变得冰冷而锐利。他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操场上正在训练的士兵,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窗棂。
沉默了片刻,他嘴角勾起一丝极其淡漠的、近乎冷酷的弧度,对着窗外空无一人的天空,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淡淡地呢喃了一句:
“谢广安……你也蹦跶不了几天了。”
那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笃定的、仿佛洞悉某种秘密的寒意,如同秋风中裹挟的冰渣,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凛冬。
这股寒意,虽然尚未扩散开来,却已然让敏感的人,如谢广安,如萧雅姿,感受到了那刺骨的征兆。省城的天空,风云正在悄然汇聚,一场更大的风暴,似乎已在酝酿之中。而刚刚安顿下来的廖奎和谢薇,他们那看似稳固的小家,以及廖奎那关乎前途的结业分配和林同志的破格考察,都将被卷入这未知的漩涡之中。
秋意渐深,傍晚的风带着明显的凉意,卷起地上几片早落的梧桐叶,打着旋儿。军区大院里,路灯已经亮起,昏黄的光晕在渐浓的夜色中撑开一小片温暖的孤岛。
廖奎和谢薇并肩走在通往谢家小楼的安静道路上。这次是萧雅姿特意打电话到农科院和宣传科,叫他们晚上务必回家吃饭。电话里,萧雅姿的语气听不出太多异常,只是那份不容拒绝的意味,让两人心里都隐隐有些猜测。
推开家门,一股混合着饭菜香气的暖意扑面而来,驱散了秋夜的微寒。客厅里,谢广安罕见地已经在家,正坐在沙发上看文件,眉头习惯性地微锁着,听到开门声,他抬起眼,目光在廖奎和谢薇身上停顿了一瞬,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便又低下头去,只是那文件似乎很久都没有翻动一页。
萧雅姿从厨房探出身,脸上带着笑,但那笑意并未完全抵达眼底,仔细看去,眉宇间似乎缠绕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虑。“回来了?快洗手准备吃饭,今天炖了汤。”
饭菜很丰盛,四菜一汤,有谢广安喜欢的红烧肉,也有廖奎和谢薇都爱吃的清蒸鱼。席间,萧雅姿依旧热情地给廖奎夹菜,询问着培训班和宣传科的情况,努力维持着以往的氛围。谢广安的话却比平时更少,只是沉默地吃着饭,偶尔抬眼看看廖奎,又看看谢薇,眼神深邃,不知在思量什么。
廖奎和谢薇都察觉到了这不同寻常的气氛,尤其是谢广安那沉静得近乎压抑的状态,让两人心中那点不安渐渐扩大。他们默契地没有多问,只是配合着萧雅姿的话题,将这顿气氛微妙的晚饭进行下去。
吃完饭,萧雅姿收拾碗筷进了厨房。廖奎和谢薇也起身帮忙,却被谢广安叫住了。
“廖奎,薇薇,你们坐一下。”谢广安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他指了指客厅的沙发,自己率先走过去,在主位坐下。
廖奎和谢薇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紧张与疑惑。两人依言走到沙发前,在谢广安侧面的长沙发上并肩坐下,腰杆都不自觉地挺直了些,如同等待首长指示的士兵。
谢广安没有立刻说话,他从茶几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牡丹”——正是廖奎上次登门时送的“内部特供”,点燃,深深吸了一口。青灰色的烟雾袅袅升起,模糊了他脸上些许严峻的线条,却让那双锐利的眼睛在烟雾后显得更加深沉难测。
厨房里传来萧雅姿轻微的洗碗声,更衬得客厅里的寂静有些压抑。
良久,谢广安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烟熏后的沙哑,目光落在廖奎身上:“你们俩……现在是不是还住在桂花胡同那个小院?”
这话问得直接,甚至有些突兀。
廖奎心里猛地一紧,喉咙有些发干。他和谢薇虽然关系公开,但毕竟未婚,按照这年代的观念,偷偷同居若是被较真,是可以扣上“生活作风有问题”帽子的。他下意识看向谢薇,谢薇的脸上也瞬间掠过一丝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