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你…你瞎说啥呢?”廖奎舌头像是打了结,声音干涩得像是拉破风箱,“谢研究员…那是省里来的领导,我…我就是个公社社员,能有啥事?”
他不敢看张小花的眼睛,那里面破碎的光芒让他心虚得要命。他下意识地想抬手挠头,却发现手臂沉重得抬不起来。
张小花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他,眼泪无声地往下淌,在她冻得微红的脸颊上留下冰凉的痕迹。她没有歇斯底里,但这种沉默的、带着审视的悲伤,比任何哭闹都让廖奎难受。
“没事?”她重复了一句,声音轻得像风中的芦苇,“那你为啥不敢看她?她下车的时候,你扶她,手抖啥?她跟你说话,你耳朵根子红得跟猴屁股似的?老王叔讲话的时候,你俩偷偷对眼神,当我没看见?”
这一连串的质问,像一把把小刀子,精准地戳在廖奎的心窝子上。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以为隐藏得很好的那些慌乱和尴尬,全被这个心思细腻的姑娘看在了眼里。
“我…我那是对领导的尊敬!怕怠慢了省里来的专家!”廖奎试图辩解,声音却不自觉地拔高,显得底气不足,“耳朵红…那是…那是天冷冻的!”
“冻的?”张小花凄然一笑,那笑容比哭还难看,“奎子哥,你以前不会对我这么大声说话的。”
廖奎顿时语塞。是啊,他以前对小花总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吓着她。可现在…
就在这时,一阵北风卷着地上的枯叶打着旋儿吹过,带着刺骨的寒意。天空中,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地压下来,看样子,今年的第一场雪怕是快要来了。
“哎哟!我说咋找不到人,你俩猫这儿演《天仙配》呢?”一个不合时宜的、带着戏谑的大嗓门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只见老王头揣着袖子,缩着脖子,从公社大院的方向溜达过来,脸上挂着“我啥都懂”的暧昧笑容。他身后不远处,李主任、妇女主任等几位领导,正陪着谢薇往公社招待所的方向走。
谢薇显然也看到了槐树下的两人,她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隔着一段距离,廖奎似乎能感觉到她目光扫过自己和小花时的那一丝复杂。她脸上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听着李主任说话,但眼神却有意无意地往这边飘了一下,那眼神里有关切,有询问,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
廖奎的心跳又漏了一拍。
“王…王叔。”廖奎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赶紧迎上两步,想把老王的注意力引开。
老王头却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他眯缝着小眼睛,瞅瞅面色惨白、泪痕未干的张小花,又瞅瞅一脸做贼心虚的廖奎,嘿嘿一笑:“咋啦这是?咱们的大英雄一回来就把人家姑娘惹哭了?奎子,这可不行啊,拿了奖,思想觉悟也得跟上,不能欺负女同志嘛!”
他这话声音不小,引得那边正在寒暄的领导们都往这边看了一眼。李主任皱了皱眉,似乎想说什么,却被妇女主任拉了一下,低声说了句什么,几人便继续往前走,只是气氛难免有些微妙。
谢薇在离开前,最后望了廖奎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自己处理好吧”,然后便转过头,跟着领导们离开了。
廖奎心里叫苦不迭,老王头这简直是火上浇油!
“王叔!没有的事!我跟小花就是说说话…”廖奎急忙解释。
“说说话能把人说哭喽?”老王头撇撇嘴,又压低声音,凑到廖奎耳边,用自以为很小的声音(实则张小花也能隐约听到)说,“奎子,不是叔说你,男人嘛,有点花花肠子也正常,尤其是你现在出名了…但小花这姑娘多实在?你可不能犯糊涂!那省城来的女专家,那是你能招惹的?看看就行了,当不得真!”
这话一出,张小花的肩膀剧烈地抖动了一下,猛地转过身,用手背狠狠擦了一下眼泪,抬腿就要跑。
“小花!你别听王叔瞎说!”廖奎急了,一把想去拉她,却被张小花用力甩开。
“俺不用你管!”她带着哭腔喊了一声,头也不回地朝着家的方向跑去,单薄的背影在渐浓的暮色中显得格外可怜。
“诶?这丫头,脾气还挺倔…”老王头挠了挠他那没几根头发的脑袋,有点讪讪的。
廖奎看着小花消失的方向,心里像堵了一团乱麻,又看看旁边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老王头,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情感状态更新:强烈的负罪感(40%),对老王头的恼怒(25%),对张小花的担忧与心疼(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