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某些情感的种子,已然悄然埋下,静待着破土而出的时机。风继续吹拂着红星公社的土地,带着青苗的气息,也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青春与希望的躁动。
文艺汇演的热潮如同夏日的雷阵雨,来得猛烈,去得也快。几天后,红星公社的生活便恢复了往日的节奏,社员们关注的焦点重新回到了田里的庄稼和圈里的猪羊身上。只是,“廖奎”这个名字,经过观摩会、春荒、流言风波和文艺汇演的一连串洗礼,已然深深烙进了每个社员的心里,成了“本事”和“能人”的代名词,连带着他那个“上中农”的成分,在人们私下议论时,似乎也变得不那么扎眼了。
这天上午,天色湛蓝,几缕薄云像撕扯开的棉絮,慢悠悠地飘着。赵小深揣着那封来自省城农科院亲戚的回信,像只偷到了油的小老鼠,溜进了技术小组的破窝棚。廖奎正对着几头需要驱虫的猪崽琢磨草药剂量,老王头在一旁打盹,刘寡妇则在清洗猪食槽,动作比以往沉默了不少。
“廖哥!廖哥!大好事!”赵小深压低声音,难掩兴奋,把信纸抖得哗哗响,“我二舅回信了!他对咱们那个‘土法结合科学’的饲料思路赞不绝口,说这是‘立足于实际条件的创新’,很有推广价值!”
廖奎抬起头,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里透出询问的意思。
赵小深凑近些,继续道:“我二舅在信里说,现在上面也开始重视基层的实践经验了,尤其是这种能解决实际问题的‘土专家’。他让咱们把具体的做法、效果,详细整理成材料,他可以在农科院内部的简报上帮着‘呼吁呼吁’!这可是直达天听的机会啊!”
老王头被吵醒了,揉着惺忪睡眼,听到“直达天听”,立刻来了精神:“啥?能通到省里?哎呦喂!那咱们技术小组不是要出名出到省城去了?”
刘寡妇也停下了手里的活,眼神复杂地看了廖奎一眼,有骄傲,也有一丝更深的失落——她和他之间的距离,好像越来越远了。
廖奎心里动了一下。系统的任务,李主任的期望,都像鞭子一样催着他往前走。如果真能引起更上层的注意,或许对完成任务、甚至对他个人的处境,都会有所帮助。但他也清楚,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材料怎么写?”廖奎问到了关键。让他动刀子行,让他提笔写文章,比让他上台演三句半还难。
“这个包在我身上!”赵小深一拍胸脯,显然早有准备,“廖哥你负责提供核心技术和数据,比如你是怎么判断猪草等级的,饲料配比的具体调整依据,还有三号圈死亡率下降的具体数字!我来执笔,保证写得既有实践深度,又有理论高度!老王头可以补充点生动事例,刘嫂也能说说饲养过程中的变化!”
他安排得头头是道,俨然一副“首席策划”的架势。这确实是一条“曲线救国”的路子,不直接求人,而是用实打实的技术成果去敲门,为他赵小深自己,也为廖奎,谋一个更好的出路。
廖奎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可以试试。”他需要一切可能的助力。
就在赵小深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为他和廖奎的“前程”铺路时,另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再次证明了廖奎如今“声名在外”。
这天下午,日头有点毒,晒得地面发烫。老王头顶着草帽,屁颠屁颠地从公社管委会跑回来,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羡慕、嫉妒和看好戏的复杂表情。
“奎子!奎子!嘿嘿,有好事上门了!”老王头人还没到窝棚,声音就先传了进来。
廖奎正用新解锁的【群体情绪微弱感染】技能,耐心地给刘寡妇讲解如何观察猪崽的粪便来判断健康状况(刘寡妇听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认真),闻言抬起头。
“啥事?”
“河西店子村,”老王头喘着气,拿起瓢舀了半瓢凉水咕咚咕咚灌下去,一抹嘴,“派人来请你了!说是他们村有几头种猪和母猪要劁,听说你这手艺神乎其神,特意来请你去掌刀!工分按最高标准算,还管一顿饭!”
请外村的匠人干活,在这年头并不少见,但大多限于木匠、瓦匠之类。请杀猪匠、尤其是劁猪匠跨村作业,而且指明要廖奎,这无疑是对他手艺的最高认可。
廖奎还没说话,赵小深先兴奋起来:“看看!廖哥,你这名声都传到外村了!这是好事啊,正好可以实践一下咱们优化的饲养方法在不同猪只上的效果!”
刘寡妇则有些担忧地看了廖奎一眼,小声说:“河西店子可不近呢,路不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