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到了咸福宫西配殿里,屋里挂白,碧喇庶妃身边的三个奴才,一个宫女、两个小太监,正跪在碧喇庶妃的棺材前为主子烧着纸、哭得伤心……
“碧喇庶妃倒是有几个忠仆!”
宫里的庶妃们,膝下都是没有子嗣在的,膝下无依无靠,单薄空虚,生也寥落,死也寥落。
都是一个人来,一个人去,自然不会有后人烧纸守灵这样的待遇!
偏偏众人又多笃信香火一事,将身后事看得极为重要。
赢得生前身后名,生前没有得到的,死后名就更在意。
故而在这样的情况下,一旦庶妃们逝去了,也唯有贴身奴婢能替旧主多烧几份纸钱,也多留些许眼泪。
叫旧主走的时候不显那么凄凉。
刘庶妃也难免神伤,宫里又没了一个姐妹;如今瞧着碧喇庶妃身边的三个贴身宫奴哭得哀哀戚戚!
来日也不知是谁命薄?倘若轮到了她的时候,也不知她的身后事,能否有几分碧喇庶妃的隆厚。
瞧着别人,推人及己!
想着自己,想着身边的贴身奴才,刘庶妃也不免心有伤神。
“也不知这哀戚之意里,能有几分真!”
尼玛察庶妃也瞧了棺材前哭得伤心的三个奴才一眼,转而去与刘庶妃说话道:“刘庶妃与其想那么多,还不如乖觉些,能活得长长久久、长命百岁,生前该享受的福气都享受了,死后的名声,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尼玛察庶妃也满八旗庶妃,对汉军旗的庶妃,也是一样看不上。
不过她明白这样的道理,宫里,谁不是得意人,谁又都是失意人,何苦为难别人!
因而看不惯,她也不说。
她们自有一个圈子,本分懂事,连带的还有另一回特点,不受宠爱。
也就没那么招人厌、讨人不喜欢。
尼玛察庶妃就更是看得开,什么隆重体面都是虚的。
实打实地活着享受才是真的。
这倒是与沁柔理念一致。
她只要活着的时候过得好就行了;至于死了以后,别说身后事体不体面,就是把她的骨灰拿去喂狗!
她都没意见。
只要狗不嫌吃了生病就罢了。
我死后,哪管她洪水滔天!
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都没感觉了。
“尼玛察庶妃自来要看得开些。”
刘庶妃不赞同,怎么会不重要!
人生的落幕,是人在世上最后一道痕迹所在,自然办得越盛大、越隆重才好。
如此才不至于做个孤魂野鬼!
身死道消,自是要落叶归根。
无家可归、四处流浪之苦,那是有大罪孽在身,才会无可去处。
然而刘庶妃不赞同,却是不会和尼玛察庶妃去争辩。
刘庶妃小心翼翼,早已不会去和宫中的人为此争辩、结仇。
尼玛察庶妃听出来刘庶妃小心翼翼里的不赞同,良言难劝该死的鬼,人人都有自己固有的坚持,三言两语,扭转不得。
到底还是因为她是满军旗出生!
看重生时的轰轰烈烈,至于死后是否籍籍无名、遗臭万年,倒也没有那么重要。
声名;那是汉人们看重的东西。
早些年的时候,满人们于妻妾上,父死子继,不也活得好好的。
若真要在意,体面早没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
说的就是尼玛察庶妃和刘庶妃的状态,即便一个随口感慨,一个有意退让迎合,但说不到一起去,就是说不到一起去。
“刘妹妹和尼玛察姐姐说得各有道理。”
一旁尹氏打了个岔,道:“咱们都是没福气的人,也没福气诞下一二个子嗣什么的。
世事无常,没准儿哪一日咱们人就没了,到时候,连个摔盆烧纸的人都不配有。
到时候,能指望的,也就身边的奴才会忠心些,为咱们多哭上几场,多流一些泪,再为咱们烧一烧纸钱了。”
至于娘家,那是不要做白日梦的。
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娘家人亦是如此,入宫前看的最后一眼,那就是此生最后一眼了。
往后余生,别后自不见!
自生自死。
宫里是一个好去处;也算不得一个好去处。
好在一旦入选,惠及家人以及族人,两三代内、五福之中,十里八乡都得一个好名声,说出去,人人都要高看一眼,皇妃呀!
不好在,入了宫中,生死由命。
宠爱、子嗣,那么千难万阻的事儿,怎么可能有人轻飘飘就能拿到。
后半生里,孤苦无依,漂泊零落,哪日里眼睛一闭、一抬薄棺一抬,也就了此残生了。
尹庶妃也看明白了,她们这样半奴的庶妃,能指望得上的,也就是身边伺候的奴才了。
指望皇嗣,那不如指望天坡个窟窿,青云直上来得更快!
尹庶妃是不抱希望了的。
孕育以及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