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看着,那个在无数个深夜里盘旋在心间的问题,又一次不受控制地浮现:
“难道……我真的要被困在那座黄金打造的牢笼里,一辈子直到终老吗?”
一丝难以言说的落寞与不甘,悄然掠过她明亮的眼眸。
“咚咚咚……”
轻轻的敲门声打破了室内的寂静,也惊醒了熟睡中的艳艳。
“谁呀!”
艳艳猛地坐起,警惕地问道。
门外传来恭敬柔和的女子声音:“贵宾您好,奉掌柜之命,特来为您提供午间茶水服务。”
客房大门被轻轻打开,五六名身着统一雅致服饰的服务人员,推着一辆精致的多层小推车鱼贯而入。
为的依旧是那位笑容可掬的掌柜。
“贵宾安好。
这是小店特意为行政套房的贵宾准备的免费服务。
眼下正是日头最盛的正午,一位优秀的茶师将为贵宾奉上香茗,既可解暑静心,亦有助於晚间更好入眠。”
石太后已恢复了平日的雍容,微微颔:“有劳掌柜费心了。”
掌柜躬身问道:“不知贵宾侍茶,是偏好女茶师的温婉,还是男茶师的清雅?小店皆有备选。”
艳艳立刻接口,带着宫中养成的习惯:“规矩所在,岂能让陌生男子与我家夫人独处一室?”
然而,石太后却摆了摆手,淡淡道:“无妨,我要男的。”
她久居深宫,所见皆是宦官内侍,此刻倒想看看这宫墙之外的男子,是何等风貌。
艳艳有些着急:“夫人……”
掌柜却似司空见惯,从容应道:“既然如此,小店便请楠竹公子为贵宾奉茶。
公子乃本店茶艺翘楚,必不会让贵宾失望。
诸位请慢用,如有任何需要,拉响房内的栓铃即可。
小人告退。”
待掌柜一行人退出后,那位名叫楠竹的年轻茶师才上前。
他面容清俊,气质沉静,动作不疾不徐。
他先从壁柜中取出两个锦缎包面的柔软坐垫,铺在茶几前的毯子上。
“两位小姐,请坐。”
主仆二人依言落座。
楠竹又端来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两盏清澈的温水和一个做工极为精巧的银质痰盂。
“奉茶之前,请二位姑娘先用这温水漱口,以净味蕾。”
那漱口水中似乎添加了薄荷与少许香料,入口一股清凉之意直透咽喉,顿觉神清气爽。
接着,楠竹正式开始泡茶。
他的动作如行云流水,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美感,一边操作一边轻声解说:“此乃特制的浑元花茶,是敝店东家精选上贡皇家的佳品,寻常难得一见。
今日特以珍藏的衡山雪水冲泡,此水性至轻至柔,最易激茶中花香,饮之令人心旷神怡,俗虑顿消。”
艳艳习惯性地想要拿出银针验毒,却被石太后用眼神制止。
石太后目光扫过那些光亮的茶具,一眼便看出皆是纯银打造,杯壁上凝结的水汽清澈晶莹,若有毒物,断难如此纯粹。
她心中暗道,这张经纬,连细节都做到如此地步。
她端起那小巧的银杯,依着楠竹的指引,先观其色,再闻其香,最后才小口啜饮。
“确实……比在宫……比寻常地方喝的,更为清冽香甜。”
她险些说漏嘴,连忙掩饰过去。
艳艳则有样学样,却一口将杯中茶饮尽。
楠竹见状,微笑着柔声提醒:“这位小姐,此等香茗,莫要咽得太快。
当徐徐使茶汤由舌尖滑落舌根,细细品味其中层次。”
“再缓缓由口吸入一丝气息,感受茶香由鼻腔呼出,仿佛……仿佛一片花瓣,悠然落于眉间心上。”
艳艳依言尝试,片刻后,眼睛一亮,凑到石太后耳边小声说:“夫人,奇怪,这茶……突然变得好喝起来了!”
石太后也微微点头,对楠竹赞道:“楠竹先生的意境太高,掌茶手法也与我们平日所见大不相同,别具一格。”
楠竹谦逊一笑,又奉上几碟点心:“这是配套的茶点,名为‘云层糕’,选用上等材料制成。
若是稍后觉得茶汤略有涩意,可轻咬一小口,便能化解腻感,回甘无穷。”
石太后品尝着那入口即化的糕点,感受着口中萦绕的茶香,不禁感叹:“此间竟有如此珍馐妙品,这小小高阳,真是一次次令人刮目相看。”
事实上,这些所谓的“云层糕”
,不过是寻常的千层糕改了个雅致的名字;而那据说来自衡山的“雪水”
,也只是普通的深井水,经过煮沸、沉淀、晾凉,使得水质软滑一些罢了。
这一切,都是张经纬精心设计的“格调”
,他深谙此道,特意培训了一批像楠竹这样容貌俊秀、举止风雅、谈吐不俗的男女担任茶师、侍者。
只要服务到位,氛围烘托足,环境够奢华,哪怕是一坨屎,也能让这些贵客觉得“肥而不腻”
,物所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