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方传来。
几只枯槁、指甲脱落、皮肤呈现出诡异青灰色泽的手臂,带着令人作呕的粘液和腐臭,颤巍巍地、极其缓慢地向上抓挠着!
它们似乎极度虚弱,动作迟缓,但那渴望血肉的本能驱使着它们,如同地狱里伸出的鬼爪!
“饶命!
大人饶命啊!
!”
元亮的精神防线彻底崩溃!
他感受到裤裆一阵湿热——竟是吓得失禁了!
尿液顺着裤管滴落,滴在下方的黑暗中,更刺激了那些活死人的骚动。
一张惨白浮肿、眼窝深陷、嘴角流着涎水的脸,猛地凑近了他悬空的脚踝!
那空洞而贪婪的眼神,几乎与他近在咫尺!
“啊——!
滚开!
滚开!”
元亮疯狂地踢蹬双腿,出歇斯底里的尖叫,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哪里还有半分“名状师”
的从容和算计?只剩下最原始、最本能的恐惧!
“现在,”
张经纬冰冷的声音从洞口上方传来,如同神只的审判,清晰地穿透了元亮的恐惧尖叫,“你还想为石崇山、为沈开阳辩护吗?还想用你那三寸不烂之舌,为他们脱罪吗?”
“不辩了!
我不辩了!”
元亮哭喊着,声音嘶哑变形,充满了彻底的屈服,“我上来!
我上来就写状纸!
我写他们罪大恶极!
我写他们罄竹难书!
我写他们该千刀万剐!
大人!
求求您!
额啊……让我上去吧!
我什么都答应您!”
那张凑近的、毫无生气的活死人面孔,几乎让他心脏骤停!
“状纸?”
张经纬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更深的沉痛,“不需要你写!
本官要你!
好好看看他们!”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悲愤,“看看下面这些!
曾经!
他们也和你我一样!
是活生生的人!
有父母妻儿!
有喜怒哀乐!
是石家的贪婪!
是沈开阳的邪术!
是五石散的毒害!
把他们变成了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元亮在恐惧的间隙,被迫看向下方。
借着微弱的光线,他看到了更多的景象:那些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身影在黑暗中蠕动,眼神空洞而痛苦。
地上,散落着几具早已力竭、一动不动的躯体,显然已经死去多时。
浓烈的腐臭正是来源于此。
而活着的那些,也只是在徒劳地抓挠,出无意义的嘶吼,如同被无形枷锁困在深渊里的行尸走肉。
“这两天……我有空就过来看他们……”
张经纬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深切的无力感和自责,清晰地传了下来,敲打在元亮和每一个围观者的心上,“你看地上躺着的……已经力竭而死,属于是解脱了的……其他的……下场也会一样……我恨!
我恨我自己!
为什么!
为什么不能救他们!
为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在这里腐烂!
等死!”
这自肺腑的痛苦呐喊,让原本有些喧闹的围观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许多人脸上露出了不忍和悲悯的神色。
连那两个控制绳索的衙役,动作都顿了一顿。
元亮悬在半空,听着张经纬那痛彻心扉的自责,看着下方那如同地狱般的景象,精神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他那些巧舌如簧的辩护,那些钻营律法的算计,在这样赤裸裸的人间惨剧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如此卑劣!
“大人!
大人!”
元亮的声音带着哭腔,不再是之前的恐惧,而是多了一丝复杂的、近乎崩溃的悔悟,“我知错了!
我真的知错了!
我认罚!
我认罪!
您拉我上去!
我什么都认!”
“不够!”
张经纬的声音斩钉截铁,“你看的还不够!
感受的还不够!
你还没有真正明白,你那些‘本事’,在真正的苦难面前,是多么可笑!”
“看够了!
大人!
我真的看够了!”
元亮涕泪横流,声音嘶哑地哀求,“我……我誓!
我回去就把晋州这些年,经我手颠倒黑白、构陷无辜、包庇权贵的冤假错案……一桩桩!
一件件!
全都写下来!
所有我收受的不义之财……佣金!
贿赂!
我一分不留!
全都如实上交官府!
只求大人……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求您了!”
他几乎是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