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乌汗(部落领)最宠爱的王妃,就是个咱们中原的汉家女子!
枕头风厉害着呢!”
萧可为听得目瞪口呆,这信息量太大,一时难以消化。
他喘了口气,追问道:“那……敢问张大人在这戎地,到底做的是哪种买卖?非得冒这天大的风险?”
李一没直接回答,从怀里摸索出一封用火漆封得严严实实的信,递给萧可为:“喏,少爷的亲笔密信。
上面都写清楚了,您自个儿看吧。”
萧可为狐疑地接过信,手指有些颤抖地撕开火漆,展开信纸。
才看了几行,他的眼睛就瞪得像铜铃,嘴唇哆嗦着,几乎念出声:“牛……牛肉?!
他……他他他……”
他猛地抬头看向李一,像是见了鬼,“他怎么敢?!
朝廷严令禁止屠宰活牛、私运牛肉!
这可是杀头抄家的大罪!
他怎么有这么大的胆子!
这……这数量……”
他指着信上某个数字,手指抖得厉害。
李一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萧先生,别急,接着往下看。”
萧可为强压着心中的惊涛骇浪,目光急急下移。
当看到信中提及的某个关键信息时,他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脸色“唰”
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信纸差点脱手飘落!
“先……先帝遗子?!
这……这……这怎么可能?!
这……”
他猛地捂住自己的嘴,把后面的话硬生生堵了回去,惊恐地左右张望,仿佛这空旷的草原上随时会冒出耳朵。
李一的神情也严肃起来,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萧先生,这话,您看完就烂在肚子里!
一会儿到了咱们的据点,更是一个字都不能提!
这件事,天知地知,少爷知,现在加上你我二人,绝不能再有第六只耳朵听见!”
他伸出两根手指,又用力指了指自己和萧可为。
萧可为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死死攥着那封重逾千斤的密信,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你们……你们到底是哪方势力?是宰相的人?还是哪位藩王布的暗棋?莫非……莫非你们是那些神出鬼没的心学乱党?!”
李一摇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近乎憨直的坚定:“萧先生放心,我们不是你说的任何一党。
我们只认少爷。”
“那你们归附于谁?!
总得有个名目吧?”
萧可为追问,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尖锐。
他需要一个能理解的身份标签。
李一咧开嘴,笑容里带着一种隐秘的自豪:“名目?有啊!
我们这些跟着少爷在暗处办事的弟兄,有一个共同的名号——”
他顿了顿,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沉甸甸的分量,“叫‘通天代’!”
“通天代?”
萧可为一愣,咀嚼着这个闻所未闻、既像江湖切口又透着股邪乎劲的名字,心中的震撼更深一层。
他看着眼前这个在戎地混得如鱼得水的“土匪”
,一个更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他声音颤地问:“‘通天代’……他想……用这‘通天’之力做什么?造反?”
这个字眼说出来,他自己都打了个寒噤。
李一的眼神坦坦荡荡,没有半分闪烁:“造反?我不知道。
我就知道,我这条命,是少爷给的!
少爷是‘通天代’的主心骨,他让我干啥,我就干啥,从不多问!
要是真有那么一天……”
他顿了顿,眼中爆出一种近乎狂热的忠诚,“少爷说他想去那金銮殿上坐坐,我李一,还有我们‘通天代’的弟兄,立马给他牵马坠蹬,第一个冲锋!
要是少爷说那椅子硌屁股,咱‘通天代’就接着给他放牛贩马,把这北地经营成铁桶!”
“可怕……太可怕了……”
萧可为看着李一那毫不作伪、纯粹到极致的忠诚,只觉得一股凉气顺着脊椎爬上来。
这并非对造反本身的恐惧,而是对这个组织所展现出的深不可测的渗透力、执行力以及李一这种盲从力量的战栗。
“通天代”
三个字,像烙印一样刻进了他心里。
李一挑了挑眉,带着点戏谑:“萧先生这是怕了?”
萧可为深吸了一口带着草腥味的凛冽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环顾这辽阔陌生、充满危机的戎地草原,又低头看了看手中那封足以掀起腥风血雨的密信,最后目光落在李一那张黑红憨直却暗藏锋锐的脸上。
他忽然自嘲地笑了笑,那笑容里有苦涩,有认命,竟也生出一丝奇异的豁达。
“哼,”
他哼了一声,挺直了有些佝偻的背,“本就是个该在刑场上被砍了头的死人,还有什么好怕的?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