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县令居所的书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一整桌的卷宗。
这堆卷宗的后面是张经纬疲惫却专注的面容。
他手中握着一卷案卷,眉头紧锁。
“奇怪”
他喃喃自语,手指轻轻划过纸页上萧可为的履历,“这半年的所作所为,与之前判若两人。”
窗外传来三更的梆子声,张经纬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忽然,一双柔软的手从背后环住了他的肩膀。
“还不睡?”
皇甫灵将下巴抵在他肩上,声音带着睡意,“再过两个时辰天都亮了。”
张经纬握住妻子的手,轻叹道:“不打紧,反正也睡不着。
这卷宗快看完了,萧可为在前任县令被扳倒前都还是默默无闻的,正如王二狗所说,无过无功。
但所有的罪行”
他顿了顿,“都是在这半年里犯下的,像是替某些人擦了屁股,弄得自己不干净了。”
皇甫灵绕到案前,素手轻抬他的下巴:“案子明日再查也不迟。
你这几日都没好好休息,眼睛都熬红了。”
张经纬正要反驳,却见皇甫灵已经拿起披风为他披上并说道:“我陪你。”
“不用陪,”
他无奈地笑了笑,“看卷宗无趣得很。”
皇甫灵美目一瞪,突然俯身将案卷合上:“不让我陪你,那你就陪我睡觉,自己选一个。”
“好好好,”
张经纬举手投降,“下次我直接在公廨里看,在家里反而还被你影响。”
“是你影响了我。”
皇甫灵不满地戳了戳他的胸口,“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枕边空空,你让我怎么睡?”
张经纬失笑,突然起身将她打横抱起:“知道了,磨人精。”
皇甫灵惊呼一声,随即环住他的脖颈,将脸埋在他胸前。
张经纬抱着妻子穿过回廊,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其实”
皇甫灵在他怀中轻声道,“我方才做了个噩梦,梦见你离我而去,怎么唤你都不答应”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张经纬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我在呢,一直都在。”
卧房内,张经纬轻轻将妻子放在床榻上,为她掖好被角。
正要起身吹灭烛火,却被拉住了衣袖。
“别看了,”
皇甫灵困倦地眨着眼,“陪我躺会儿”
张经纬望着妻子渐渐平稳的呼吸,终于吹熄了烛火。
黑暗中,他轻声道:“好梦。”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照得县衙屋檐上的脊兽清晰可见。
而在不远处的班房内,萧可为正透过铁窗,不断的向外面哀嚎着,班房里一个少年正将他按在地上爆锤,几个衙役都没给他按住。
衙役甲死死拽着少年的胳膊,厉声喝道:“小兔崽子,这可是主簿大人!
松口,松口啊!”
少年双目赤红,死死咬着萧可为的手臂不放,含糊不清地吼道:“凶手,他是害死我阿姐的凶手!”
萧可为疼得龇牙咧嘴,一脚踹在少年肚子上:“你姐嫁的石景程,死也是他自己上吊的,你他娘咬我干什么?”
“都是因为你!”
少年被踹得踉跄后退,却仍挣扎着扑上来,“你让她去当小妾,是你们逼死了她!
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萧可为狼狈地躲在衙役身后:“你们快把他拉开啊!
啊!
他娘的又咬了我一口。”
衙役乙抽出腰刀,恶狠狠地说:“宰了他吧!
反正我看他这样子也是活够了。”
衙役丙连忙按住同伴的手:“新来的县令脾气可不好,你我划不来给他陪葬啊。”
这时,钱明裹着大袄气冲冲地闯了进来,一脚踹开牢门:“闹丧呢?不睡觉在干什么?”
衙役甲连忙上前解释:“钱爷,这贱奴跟萧大人有些过节,您看”
钱明皱眉喝道:“住手!
小子,我叫你住手你没听见吗?”
少年抬起头,满脸血污,眼中充满恨意:“你又是哪个狗官?”
钱明挺直腰板:“我不是官,但我家少爷是,我家少爷正是新来的县令。”
说着朝半空恭敬地拱手作揖。
少年冷笑一声,啐出一口血沫:“你家少爷是个狗官!”
“你放屁!”
钱明勃然大怒,一把扯下大袄摔在地上,“他奶奶的。
把门打开,让我进去跟他练练。”
衙役乙犹豫道:“钱爷,这小子生猛的很,你怕不是他的对手。”
钱明不屑地哼了一声:“嘁,五大三粗的还怕个小屁孩?打开!”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钱明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个多么错误的决定。
少年虽然瘦小,却像头被激怒的野兽,招招狠辣。
钱明脸上挨了好几拳,嘴角都渗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