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在他抵达京城、造成更大影响之前,将其……捉拿归案!”
“心学……”
张经纬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眼神变得复杂而锐利。
他沉默片刻,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极低,却异常清晰和认真:“昭宣,你……读过心学的论着吗?”
高颎眉头微蹙,似乎没料到张经纬会突然问这个,但依旧坦诚回答:“看过一些。
不过,只是为了确认其内容是否确属朝廷明令禁止的邪说妖言。”
“那你觉得……”
张经纬的目光紧紧锁住高颎,“他们……有错吗?”
“经纬!”
高颎的脸色骤然一变,声音带着严厉的警告,“慎言!
心学一脉,乃是朝廷钦定的乱党!
其学说蛊惑人心,动摇国本,私传禁术,煽动民变!”
“所以,你就觉得……”
张经纬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压抑的激动,“晋州的东郭先生是乱党?他可是你的好友啊。
再者说……河东一带的东郭氏一族,被朝廷以‘心学乱党’之名,举族屠戮……他们也是该杀的乱党?!
如今在你府上收留、庇护的那几个东郭遗孤,待他们长大,你又该如何告诉他们——他们的父母亲人,是所谓的‘乱党’,是被你效忠的朝廷所屠戮。”
“够了!
经纬!”
高颎猛地站起身,脸色铁青,酒杯重重顿在桌上,酒水四溅!
他胸口起伏,眼中充满了被冒犯的愤怒和一种深切的痛楚,“别说了!
此事……休要再提!”
张经纬也站了起来,毫不退让地直视着高颎,声音带着一种沉痛的质问:“昭宣!
我们得承认!
历朝变法,革新图强,哪一次不是伴随着腥风血雨?可朝廷一直这样下去,用禁绝、用杀戮去堵住悠悠众口,去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苦的是谁?是天下百姓!
你想想看!
曾经的盐价盐税高得离谱,寻常百姓辛苦一年,到头来也买不起几斤精盐!
可心学将更简易、更廉价的制盐法传入民间之后呢?现在,街边小贩,田间老农,谁家灶台上没有一罐盐巴?这在我看来,是好事!
是让利于民!”
“好事?”
高颎怒极反笑,声音冰冷,“那你可曾算过,朝廷因此一年的盐税要损失多少?!
白银百万两!
军队需要粮饷!
灾民需要赈济!
河工需要银子!
朝廷运转需要开支!
国库若是空虚,强敌环伺之下,国将不国!
这才是真正的灾难!
这才是灭顶之祸!
你只看到灶台上的盐罐,可曾看到边疆将士因缺饷哗变?可曾看到灾民易子而食?!”
“扯淡!”
张经纬毫不客气地打断,情绪也激动起来,“国库空虚并不算空,去年河北戎犯,数十万难民的救命粮,到现在为止,都是我的军行在垫付!
我岳父皇甫长水,在成为云州主将之前,他麾下的将士,军饷何时是足额、按时放过的?!
天朝的制度根子上就有问题!
朝廷不想着去解决问题,只想着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这难道不扯淡吗?!
这难道不是最大的祸根?!”
“经纬!”
高颎厉声喝道,眼中最后一丝情谊也被冰冷的公事公办取代,“你够了!
我是朝廷的钦差!
肩负皇命!
今晚的话,我就当从未听见!
日后,也请你莫要再提!
告辞!”
他不再看张经纬一眼,猛地一拂袖,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后门,身影决绝地消失在夜色之中。
“你……唉……”
张经纬望着空荡荡的后门,满腔的愤懑和无奈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他颓然坐回椅子上,看着满桌狼藉的杯盘,只觉得索然无味,心绪烦乱。
这时,厨房门口探出一个憨厚的脑袋,是贾大勇。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张经纬难看的脸色,瓮声瓮气地问:“少爷……您……您咋和大掌柜吵起来了?声音好大……俺在厨房都听见了。”
张经纬揉了揉胀的太阳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不想让这憨子担心:“没吵,憨子。
就是……喝了些酒,想起了一些……不开心的事。”
贾大勇挠挠头,端着一盘刚热好的点心走过来,放在桌上,认真地说:“少爷,喝酒要开心才对。
俺娘说过,要是喝了闷酒啊,会伤身体的,比干重活还伤哩!”
张经纬看着贾大勇那朴实无华却充满关切的眼神,听着他这朴素的道理,心中那股郁结的闷气,竟莫名地消散了一些。
他笑了笑:“贫嘴。
你一会儿跟十一叔去趟守备营,接我岳父回来。
他每次去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