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县令居所
天刚蒙蒙亮,晨雾尚未完全散去,空气中还带着一夜的清寒。
刘延之已然穿戴整齐,官袍一丝不苟,脸上昨夜醉酒的颓唐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又恢复了那副古板严苛、不苟言笑的模样。
他径直来到张经纬的书房外,毫不客气地推门而入。
屋内,张经纬还四仰八叉地裹在被子里,睡得正沉,出均匀的鼾声。
“哼!”
刘延之冷哼一声,声音不大却极具穿透力,“日上三竿,还如此懒懒散散,成何体统!”
床上的张经纬毫无反应,只是含糊地嘟囔了一句:“嗯……呼呼……再睡会儿……”
刘延之眉头紧锁,提高音量:“起来!”
张经纬仿佛在梦呓,翻了个身,把被子裹得更紧:“老师……我起来了……这就起……呼呼……”
见言语无效,刘延之眼中闪过一丝无奈,随即变得坚决。
他走到窗边的水盆旁,作势欲舀冷水,厉声道:“再赖床不起,休怪为师用这凉井水泼你醒神!”
这话似乎戳中了张经纬的某根神经,他迷迷糊糊地挣扎着半坐起来,眼睛都还没睁开,就连声道:“起……起……马上起……别泼……呼呼……”
说着,身子却又不由自主地往被窝里出溜。
刘延之看着他那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终于失去了耐心。
他猛地从腰间抽出他那跟握的包浆的竹棍,几步走到床前,一把掀开锦被,照着张经纬撅起的屁股就“啪啪”
打了两下!
“哎哟!”
张经纬吃痛,猛地彻底惊醒,弹坐起来,揉着眼睛茫然四顾,“天……天亮了?!
谁打我?!”
刘延之手持戒尺,面色铁青地站在床前:“卯时一刻了!
还不起身,准备上值?难道要全县衙的人都等着你这个县令不成?!”
张经纬这才彻底清醒,看清眼前人是老师,顿时垮下脸,哀嚎道:“哦哦……老师,您……您起这么早?您一把年纪了,昨夜又饮了酒,最是需要休息养神的时候,何必如此操劳?再多睡会儿吧,要不?”
他还试图拉老师一起“同流合污”
。
刘延之气得胡子都快翘起来了:“荒唐!
老夫今日就得返回云州,岂能如你这般懈怠!
平日你都是几时上值?”
张经纬一边慢吞吞地找衣服,一边含糊道:“正常……正常上卯啊……”
“撒谎!”
刘延之毫不客气地戳穿他,“看你这家宅不宁、上下懈怠的模样就知道了!
主懒仆懈!
到现在,连个端水伺候洗漱的下人都没见踪影!
等你磨磨蹭蹭地穿衣、洗漱、再用早饭,一个时辰的光景就白白耗过去了!”
张经纬试图辩解:“老师,县廨里各项事务都有章程,井井有条。
其实早上这会儿,有我没我,他们都一样运转……”
“胡扯!”
刘延之打断他,语气更加严厉,“身为一县之主,更应以身作则,为下属表率!
你可知黄主簿天不亮就已到了前衙处理公文?让你那些勤勉的下属如何看待你这个日上三竿还高卧不起的上官?!
你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
张经纬被训得有些讪讪,小声嘟囔:“这……他们大概……也习惯了吧……正好,也让他们多历练历练,独当一面嘛,不是坏事……”
“你!
还敢狡辩!”
刘延之被他这惫懒态度气得够呛,举起竹棍,“把手伸出来!”
张经纬一看这架势,顿时苦了脸:“老师,不用了吧……我都多大的人了……”
“伸手!”
刘延之语气不容置疑。
张经纬只好机械地、不情不愿地伸出手掌。
刘延之一边打着他的手心,一边重复着那些不知说了多少遍的“授者谆谆,听者藐藐”
、“业精于勤荒于嬉”
的大道理。
张经纬表面上恭听着,心里却早已习惯,甚至练就了左耳进右耳出的本事,脸皮也越厚实——反正老师年纪大了,手劲不大,打起来也不怎么疼。
这段每日清晨几乎固定上演的小插曲过后,张经纬总算彻底清醒,也不敢再磨蹭,自己麻利地打来井水洗漱。
还不忘殷勤地给老师也打好水,备好毛巾。
刘延之看着张经纬递过来的一个装着绿色膏状物的小瓷盒和一把头部整齐栽着软毛的奇怪小刷子,疑惑地问道:“此乃何物?”
张经纬连忙介绍,脸上带着点小得意:“老师,这是‘牙膏’,这是‘牙刷’,是学生特地拜托孙药郎研制的。
里面加了薄荷脑,用它刷牙,满口清新,提神醒脑!”
刘延之拿起来嗅了嗅,一股清凉之气直冲鼻腔:“这与平日用的牙粉有何不同?”
“大不相同!”
张经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