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叫他,便站在了原地愣愣的许久,才自顾的小声咕囔道:
“且去备些个干粮吃食……”
且不管那旁越,纵马跟定了那宋易,一路往西北而去。
说那蔡京。
这老货此时便是一个无官一身轻,倒也不需要雇了轿子。不过,也是想雇也没钱。
怎的?身上穿的衣裳都让那帮金吾卫给扒了一个干净,只剩身上穿的一身的青衣衬袍,套了一脚的官靴。
衬袍就衬袍吧,如今倒是个没有任何官职在身,也谈不上什么丢人不丢人的。
难得有此闲云野鹤之时,闲街散歩又何妨?
便是不顾周遭来往的人群异样的目光,却是一个心下快哉。
于是乎,便见那雪如纱笼般的长街之上,一个无冠散衣的老头,顶风冒雪的闲庭信步。
一路之上,眼观这雪中的京都,烟花炸开,满地的红纸碎屑。浓烈的硝烟,充斥这繁华如斯,街边小摊的烟火,映衬了那市井的热闹非凡。
喜庆之气熏眼,想想已是年下。便动了心,寻那巧妇之店,买些个窗花贴纸,又寻那马行街之“精古斋”弄些个金漆香墨,红纸狼毫。
此番,倒是借了那宋正平的名气做翻身之用,于是便觉得亏欠了这不曾交谈过的御太医来。
细想起来也是自家无为,如今也是个惨淡,倒是个无以为报。
倒是笔下这几个字,还能值几个钱去,算是个谢礼,且弄些个年下的气氛与那宋府,还了这欺世盗名。
然,刚刚让那掌柜的弄好了笔墨纸砚,却又忽然想到宋正平尸骨未寒也!
想罢心下却又是一番凄然涌上,心下便又懊恼了自家。
宋邸新丧,弄些个花红柳绿的也不成个样子,便又推了说不要。
那“精古斋”伙计挑物打包,着实的忙碌一番,却得一个无果,怎能答应他?
于是乎,两下便撕扯起来。
咦?
说这小伙计不识得蔡京这般人物麽?
不认识,只是见这老者身着衬袍,秃头无冠饶是一个扎眼。且也不敢与那崇宁、大观年间总揽朝纲大权独断蔡太师联系起来。
蔡京倒是经常买这“精古斋”的文房之物自用或送人,说起来也是这店铺的一个大客户。
但,往常也是府中下人前来采买,倒是不曾亲自到这“精古斋”。
然,现下即便是想买也是个枉然。
怎的?
还怎的?没钱呗!有钱早就雇顶轿子了,还用于这漫天大雪中走路?
只得无奈的与那小伙计胡缠来,哄了他道:
“小哥莫要生气,本想年下讨个吉祥。怎奈,友家新丧,不宜见红,还请小哥担待则个。”
“那精古斋”伙计受了劳累,却是个无果,本就有气。然,又有听蔡京如此说来,便觉这大年下的讨些个晦气来。也是个不依不饶。
两人吵嚷,亦是惊动了那店内掌柜。自内堂出来,上前看了那蔡京一眼。见蔡京如此打扮倒是奇怪,看模样也是个读书人,那柔声细语,神色卑微的,倒好似自家伙计欺负了人一样。
然,再往下一看却是心下一惊。
怎的?
便是看见了蔡京脚下那厚底的官靴。
买卖行里的的,看人且是一个眼毒,都说这“是不是爷先看鞋”。你身上就是穿的绫罗绸缎,一双破鞋也能出卖了你的身份。
不就是一双官靴吗?全国上下官员的鞋子都一个模样,上面有没有写等级,这也能看的出来?
是没写等级,但是有用料的好坏。
四品以下的官员一个月的俸禄也不够二品大员的一双鞋。
在看这老头脚上穿的,整张小牛皮子的面,羊羔绒的里。蜀锦的包边,老牛皮的底。
这靴子虽然让那泥雪染的一个邋遢,但是一看就用料讲究,制作精良。这玩意儿贵得很,即便是官员,也不敢雨雪天穿了它出来。
看罢,心下一怔,也不敢孟浪,拦了自家的伙计,拱手于那蔡京,问道:
“尊驾有情有义,敢问贵友何人?”
蔡京见掌柜的来,也是个客气。便拱手回了声:
“劳掌柜问下,京城宋家便是。”
掌柜听罢倒是一愣,随口惊问道:
“可是那御太医正平先生府上?”
蔡京拱手低头,悲声指正了道:
“故御太医,正平先生是也……”
说罢便又一个躬身,自顾转身出门。留下那掌柜的一个瞠目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