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金明砦夯土筑城,且还未来得及作两边加石料以固之,倒是不堪那河水浸泡。不过一日,那城墙竟遭不住那河水冲刷,坍塌数段也。豁口之大,可令那大白高夏铁骑登城。遂半日城破。
夏军为立其军威,将那金明全城,不分军民,不顾老幼,不论降与不降,皆屠之。
彼时,城中守将,并三千兵将,八千军夫,五百军眷连同那砦中躲避战火的三万百姓,皆落得个碎尸与野。只留的三千精壮,阵前赏的一顿饱饭,便做得那夏国军中的“撞令郎”。
这“撞令郎”又是什么军种?
哈,倒不是什么好事。两军对阵之时,且将那俘获的宋军摆在最前面挡阵。且不发武器,不着盔甲,十人一绳。以血肉之躯去抵挡自家重骑的第一波次冲击!
时,宋军中好些个父子同军,兄弟同阵。那夏人熟读汉文,那军阵中亦有汉家的骨血,且将此队起了一个“撞令郎”的诨名。意思就是,要打我?姥姥!先从你儿子的尸体上踩过去!
三日后,宋援军至,夏军高挂金明砦守将皇城司巡城使张舆头颅于纛旗之上,以宣其军威。宋父正平于心不忍,遂命彼时还是马军军使的宋博元带领本部骠骑杀入敌营抢下守将头颅。
因此番为自家少主荫功,宋博元一众皆书“柏然在”于背旗之上。以五十余骑杀入千人敌阵,一番厮杀,斩下敌酋,抢下守将头颅,又夺得大纛一展。
而此去兵甲五十,回营者不足一手,便无一人全身而归。
校尉博元身中刀矢枪棒十余处,且是被自己那坐骑拖拽而回。幸得宋粲父亲全力施救才保得性命。
此番冲阵,斩将、回首、夺纛,单拉出来那个不是奇功一件。而那医帅的马军一阵三得!
此阵饶是使得各军将帅,各路的经略眼都红了!
五十骑冲千人大阵?哦!还能个有来有回?放在哪里都是一个勇冠三军的人物。
而且,要命的是,这帮人且还不是正经的骑兵,都是那医帅手下的膘骑!也就是战场上负责抢人回来的救护队!
这事干的,便是将这帮边军,禁军踩在地上按瓷实了抽嘴巴子!这面子要再挣不回来,就别给人说是吃粮当兵了!回去抱孩子婆娘都会骂你不要脸!
于是乎,此战虽惨烈,却令宋军士气大振。
于是乎那宋军便是一个金鼓齐鸣,一路掩杀过去。夏国军众见势,无心守城,又得主帅战殁,遂大败而归。
因拼死夺回那金明砦守将头颅,那校尉才算是与那张舆有这一面之缘。
“……一代名将,就此勋落。所幸,援军至。大营之中杀出奇兵八百余骑,背旗皆书‘柏然到’……”
那校尉听了且是一个瞠目结舌,心道,哪有八百?有八百还一鼓作气将那夏军打出个屁来?饶是这以讹传讹误人也。
然且不等他说话,且又见那承节声情并茂:
“一彪人马杀入万马敌阵,一番厮杀,且是惊天地,泣鬼神也!便是拼却七百人命抢我兄父遗脱回阵,使得老将军不用青山埋骨,得以忠骨还乡……”
承节言之唏嘘,悲愤交加。也将那校尉从昔日铁马征战的修罗场中唤回,心下凄然,遂黯然道:
“无尸骸,只得头颅……”那承节听罢,且顾不得等级礼节愤然而起,击桌怒问:
“你待怎讲?”那校尉听罢倒是一个黯然,抬头望了一眼那承节,喃喃道:
“只得头颅,尸骸无着……”
听罢此话,那承节便是起身上前,刚要抵面怒问。却听得那驿官“啊呀!”一声跪倒在地。
此举且是让校尉与那承节皆愣。
啥事让这侯使这么悲伤?倒是谁的爹谁知道。那墓里埋的也就是个头颅,身子是木头刻的!
见那驿官,且是一路膝行爬将过来,口中拖了哭腔,连声“得罪”,然双手且在那校尉腰间勋挂腰辫上翻找。
诶?这是找什么?这“勋挂腰辫”又是啥?
这里且是有些个讲究。宋制,禁军兵将凡有战功者皆由司衙颁发勋挂,此挂,牛皮做带,黄铜为首,首上錾字:何年何战何功,令得者穿于腰带之上以宣其功,并由三衙三帅,兵部司衙记存留档。
然,见这校尉勋挂饶是有些夸张,竟有二十余条之多,可谓战功累累。那驿官翻至錾有“绍圣三年,横山金明役,斩将杀帅!夺纛一展,回将首一……”的勋挂,便擦干了涌出的眼泪,捧在手里又仔细擦拭复观之。
看罢,竟放声大哭,倒头将那额头触地,磕得一个砰砰山响。口中哭喊:
“我等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