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独特的干巴菌,还是色彩艳丽的鸡油菌,或是爽脆清甜的奶浆菌……都只能被统称为杂菌,根本卖不上价钱。
村里人满满一竹篮背到镇上,可能也就换回几毛钱,甚至无人问津,怎么背去的,还得怎么背回来。
他记得,差不多要到八十年代中期以后,随着大家的生活好了,这些藏在深山的美味才会逐渐被发掘、被追捧,价格一路水涨船高。
到那时,从夏天的牛肝菌、青头菌,到秋冬的松茸、松露,会成为他们山里人重要的经济来源,多少人家靠着捡菌子,盖起了新房,买回了新车……
再往后,甚至形成了独特的野生菌文化,有了菌子节、菌子街、专做菌子的饭店。
到了吃菌子的季节,每家菌子饭店都会在进门处的冰柜橱窗里展示着几十种各种各样的菌子,各种爆炒、清炖、清蒸、凉拌、烧烤……处处菌子飘香。
现在,这些极致的美味,暂时只能自己关起门来独享。
他心里有些遗憾,也有些感叹,为这些被埋没的山珍。
不过,这丝感慨很快就被口腔里霸道的鲜味冲散了。
管他呢,他咂咂嘴,又喝了一大口汤,享受当下。
头天晚上星斗满天,并未下雨。第二天,天还蒙蒙亮,余坤安就又跟着余母、余大嫂余二嫂她们进了山。
山林被晨雾包裹着,有一说一,尽管明知这些菌子大多还不值钱,但看到一个个从泥土里、枯叶间冒出来,不把它们捡到自己的篮子里,心里就像猫抓似的,特别不得劲。
这是源于自身的一种本能,与金钱无关,纯粹是收获的喜悦。
余坤安更是如此,他不管值不值钱,只要是好吃的,他看到了就绝不放过。
在一棵倒下的枯树前,他停住了脚步。树干上长满了厚厚的青苔,上面挤挤挨挨地长着一片白灰色的菌子,伞盖很小,层层叠叠。
“白参。”
他认了出来,学名叫裂褶菌。
这是一种食药兼用的好东西,据说能清肝明目、滋补强身。
村里人常用它来炒鸡蛋或者炖蛋羹,蛋羹滑嫩,白参带来一丝脆爽独特的口感,味道很是不错。
他蹲下身,小心地将这些白参从枯木上采下。
余母她们对这种不值钱的小菌子兴趣不大,看他蹲下,便各自散开,往更深处寻觅去了。
等余坤安把这片白参采完,直起腰时,周围已是寂静一片,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和林间的鸟鸣。
他随手捡了一根长棍子,一边拨开草丛探寻,一边往前走。越往林子深处,植被越发茂密。
往林子进去走了一会儿,前方一株攀附在大树上的藤蔓植物吸引了他的目光。
那藤蔓长得极其旺盛,弯弯绕绕,像一条巨蟒般紧紧缠绕着树干,主茎比他的手臂还粗,长度足有十来米,繁茂的绿叶间,垂挂着一串串紫红色的花朵,散发出一种浓郁的香气。
“鸡血藤!”余坤安眼睛一亮。
他快步上前,放下背篓,拿出砍刀。
鸡血藤,这可是好东西!性温,能活血补血、调经止痛、舒筋活络……
在《本草纲目拾遗》中记载:“鸡血藤其藤长亘蔓地上或山崖,一茎长数十里,土人得之,以刀斫断,则汁出如血,每得一茎,可得汁数升......”。
他爹就用鸡血藤泡了酒,偶尔风湿骨痛的时候喝上一点,能缓解不少。
往前数几年,大家遇到这玩意儿,要么无视,要么砍回家当柴烧。还不像后来,鸡血藤的价格被炒起来,尤其是那些粗细均匀的藤条,被做成手镯,冠上各种养生保健的名头,一个普普通通的就能卖到成百上千。
不过到那时候,山上的鸡血藤也就越来越难见了。
原本还想继续捡菌子,现在看到这株鸡血藤,他打算先把它弄回去,好歹也能换些钱。
他挥动砍刀,先清理掉周围缠绕的细枝和荆棘。
鸡血藤的藤茎质地非常坚韧粗糙,他瞄准根部,使劲“啪、啪、啪”连砍了七八刀,震得虎口发麻,才终于将最粗的那段主茎砍断。
他掰开新鲜的断口,只见木质层呈现出一种极为奇特而艳丽的景象,一圈圈不规则的环纹,有点像树木的年轮,但纹理间却渗着鲜红欲滴的汁液,真的如同流淌的血液一般,在昏暗的林间光线下,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他抓住砍下来的藤茎用力一拽,上方的藤蔓只是剧烈晃动,抖落无数花瓣和树叶,却并未被拉下来,上面的树枝上缠得太紧太密了。
余坤安朝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