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逸的车停在烘房院外时,先闻见桂菊混着槐叶的暖香。院内洛千羽正举着槐叶书签追着南凌风跑,笑声撞在风里,和他记忆里训练营后山的寂静截然不同。他刚拎着资料袋进门,洛千羽就凑过来,裤脚还沾着菊瓣,鞋底竟沾了些深褐色的湿泥——不是烘房附近的黄土,倒像从远处黑土坡带过来的。“萧逸哥!你回来了?”萧逸笑着点头,目光先扫过院角——顾逸晨正蹲在竹席边帮林熙言拢外套,指尖顺着领口细细掖了一圈,连最底下的纽扣都轻轻按了按,才慢慢直起身。
林熙言靠在竹椅上,手里捏着片干菊,菊瓣边缘泛着浅黄,是昨天烘房里刚晾透的。见萧逸进来,他轻轻挥了挥手,手腕抬起时,袖口往下滑了点,露出细瘦的腕骨,顾逸晨的目光立刻跟着动了动,像是怕风刮到。顾逸晨察觉到萧逸的目光,先帮林熙言把椅垫调高些,又把旁边裹着绒布的暖手宝往他手边推了推,暖手宝上还绣着朵小菊,是去年他闲时绣的。“我去跟萧逸哥说句话,马上回来”,他声音放得很轻,怕吵到林熙言,才转身拉着萧逸往柴房走。
柴房里堆着封瑾寒去年劈的青冈柴,码得整整齐齐,干菊瓣还嵌在柴纹里,昏黄的光落在上面,泛着浅淡的黄。萧逸把资料袋放在柴堆上,拉链拉开时,露出里面厚厚一叠纸页,最上面的封皮写着“实验室07号实验体记录”。他掏出里面的纸页,指尖按在“07号”那行字上:“熙言的体弱不是天生的,资料里写他当年在实验室被注射过刺激性药剂,伤了心肺和脾胃,现在的心悸、畏寒都是后遗症。”
顾逸晨伸手接过资料,指尖刚碰到纸页就顿了顿——纸页泛着旧黄,边缘磨损得厉害,像是被人反复翻看过。他低头慢慢翻,第一页就是林熙言的基本信息,贴着张模糊的旧照片:照片里的小孩不过五六岁,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领口卷着两道边,被人牵着手站在实验室门口,手腕细得像一折就断。顾逸晨的指尖按在照片上小孩的手腕处,忽然想起昨天林熙言帮慕容雪装桂花时,手腕也是这样细,稍微用力就能攥住,当时他还下意识握了握,怕人站不稳。
再往下翻,是密密麻麻的实验记录,用蓝黑墨水写的字迹有些晕开:“3月12日,07号注射A剂后,出现心率加快、呕吐症状,脾胃功能检测异常”“3月15日,07号对低温敏感,室温低于20度时出现畏寒发抖”“3月20日,07号记忆出现模糊,对实验室环境表现出恐惧”。顾逸晨的指节渐渐泛白,攥着纸页的手微微发颤——他想起上个月林熙言喝了口凉粥,半夜就胃疼得蜷在床上,额头上全是冷汗。当时他坐在床边,用掌心贴着熙言的小腹慢慢揉,熙言蜷着身子靠在他怀里,声音软得发颤:“逸晨哥,好像有冰碴子在肚子里转”,他那时只能把暖水袋裹在毛巾里递过去,以为是脾胃弱,现在看着资料上的“脾胃损伤”,才知道那不是普通的着凉,是当年的药剂在他身体里留下的冷痛。
还有前几天下雨,风从窗缝钻进来,林熙言不过在窗边站了几秒,就开始咳嗽,呼吸越来越急,他赶紧把人抱到床上,拿雾化器给他吸药。熙言靠在他怀里,攥着他的衣服说“胸口闷得慌”,他那时拍着熙言的背安慰,现在看资料上的“心肺受损”,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住,又酸又疼——原来那些他以为的“小毛病”,全是当年留在熙言身上的伤。
“07号……”顾逸晨低声重复了一遍,声音有些发紧。就在这时,脑海里突然闪过陆沉的影子——这半个月陆沉来烘房的次数格外多,每次来都不怎么说话,只坐在角落盯着林熙言看。尤其是林熙言挽起袖子露手腕时,陆沉的目光总会在他腕间停留很久,眼神里藏着复杂的情绪,像是愧疚,又像是担忧。有一次林熙言提到“小时候在陌生房间待过,里面有股奇怪的药水味”,陆沉手里的茶杯都晃了一下,茶水洒在竹席上也没察觉,只追问了句“哪个房间?有没有看到什么标记?”,后来见林熙言皱着眉想不起来,又匆匆岔开了话题,说“可能是记错了”。
顾逸晨的心跳忽然快了些。萧逸掏资料时,从袋底掉出半片压平的野菊,菊瓣边缘卷着,颜色深黄,和林熙言手里捏的那片几乎一模一样。顾逸晨弯腰捡起来,指尖蹭到菊瓣上淡淡的墨痕——是当年夹在资料里染的,他忽然想起林熙言药书里夹的那片干菊,页边也有同样浅淡的墨印,只是之前没在意。陆沉怎么会对林熙言的过去这么在意?难道他早就知道林熙言是07号?还是说,陆沉和当年的实验室,本就有关系?
他抬头看向萧逸,指尖还捏着那片野菊:“陆沉最近不对劲,”顾逸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