攥着绷带化作黑炭的医护兵,她指缝里露出的红十字还在闪光,昨天她还红着脸说“等战争结束,我要嫁给村口的木匠,他说要给我打个带花的梳妆台”……它们都化作了此刻的花海,在幸存者的目光里,重新燃起光。
夕阳穿透黑烟,在花海尽头投下暖痕。顾逸晨转头时,正撞上林熙言望过来的目光,他忽然伸手,用没受伤的手拂开林熙言额前被汗水濡湿的碎发,指尖带着雷光的微烫:“发什么呆?”
林熙言没说话,只是反手抓住他的手腕,将脸颊往他掌心贴了贴,像只寻求安慰的小兽。顾逸晨的掌心顿了顿,随即用了点力,把他往自己身边带了带,后背的伤口扯得生疼,脸上却漾开笑意:“别怕,有我。”他忽然想起今早出发前,苏琼宇塞给他一块压缩饼干,说“顾哥,你跟林哥都省着点吃”,当时上官鸿煊在旁边笑,“小琼宇就会疼人,咋不给我?”苏琼宇红了脸,往他手里也塞了一块,“都有都有”。
城楼上的花海突然摇曳,像无数双看不见的手在轻抚花瓣。风卷着花香掠过断壁,带起那张染血的照片——照片里的年轻人笑得灿烂,小李举着没写完的家信踮脚挤在中间,旁边是勾着他脖子的欧阳枫,南凌风正往欧阳枫头上插素心兰,季泽皱着眉却没推开凑过来的小王,宁舒乐背着苏琼宇,顾逸晨和林熙言站在最边上,顾逸晨的手悄悄搭在林熙言肩上,背景的“凌云关”三个字在阳光下闪着光。
萧逸将照片塞进怀里,转身看向互相搀扶的幸存者。那个只剩半截白大褂的医护兵正用断绷带缠伤员的腿,红十字在夕阳下红得耀眼,她一边缠一边掉眼泪,“小雅昨天还说这绷带够用到胜利呢……”;她旁边的新兵正咬着牙给步枪上膛,枪托上刻着家乡的名字,怀里揣着封没写完的家书,露出来的边角上有句“小妹,哥给你攒了买花绳的钱”。萧逸清了清嗓子,声音沙哑却有力:“都站稳了,我们得守到天亮。”
断胳膊的异能者突然笑了,扯着身边的新兵往起站:“扶我一把,还能凝聚个小护盾。上次我欠你半块压缩饼干,天亮了就还。”
新兵吸了吸鼻子,拽着他站起来:“盾不用太大,能护住咱俩就行。我娘说……说好人都能活到天亮。”
顾逸晨低头,看见林熙言正盯着花海出神,眼角有泪光在闪,却带着笑。他从口袋里摸出块皱巴巴的压缩饼干——早上苏琼宇塞的那块,递过去:“还能吃。”林熙言抬头,看见他指尖沾着的血蹭在饼干上,却接过来,掰了一半递回去,“分着吃。”
两人的手指碰到一起,像焦土峡谷里那次掌心相贴,余温漫上来时,顾逸晨忽然说:“等天亮了,我带你去吃牛肉面。”
林熙言咬了口饼干,有点干,却慢慢嚼出点甜:“要双倍牛肉。”
“嗯,”顾逸晨笑起来,后背的伤似乎都不那么疼了,“给你加三倍。”
远处,新绿正顺着花海往更远的焦土蔓延,像在说:天亮总会来的,我们一起等。等天亮了,就把那些没说的话、没兑现的约定,都一一捡起来。
残阳把花海染成蜜糖色时,顾逸晨忽然拽着林熙言往城楼阴影里退。林熙言踉跄半步,鼻尖撞在对方肩头,刚要开口就被捂住嘴——顾逸晨的掌心还带着雷灵力的余温,混着淡淡的硝烟味,却比任何安神香都让人踏实。
“别出声。”他低笑的气音拂过林熙言耳廓,视线越过花海尽头,“看那边。”
林熙言顺着他目光望去,只见几个幸存者正围着那片新绿刨坑,断胳膊的异能者用没受伤的手捧着颗野果,新兵蹲在旁边笨拙地剥着皮,夕阳落在他们沾着泥灰的脸上,竟泛着毛茸茸的光。远处传来医护兵的笑,原来她正把绷带撕成细条,给城砖缝里的嫩芽当“围脖”,嘴里还念叨着“小雅说花草也怕冷”。
“他们在种东西。”林熙言的声音从指缝里漏出来,带着点软乎乎的惊奇。顾逸晨松开手,指尖顺势滑到他下巴,轻轻捏了捏:“小王说要种满花,季泽的光网刚好能护着它们过冬。”
林熙言忽然想起季泽最后那句“只要还有人站着”,鼻尖一酸,却被顾逸晨用拇指蹭掉睫毛上的湿意。“哭什么,”他的指腹带着薄茧,摩挲过林熙言眼下的泪痕,“等开春,这些芽说不定能爬满整座城楼。”
“那时候……”林熙言仰头看他,夕阳正落在顾逸晨肩头,把他侧脸的轮廓描得柔和,“牛肉面该兑现了吧?”
顾逸晨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胳膊传过来,像春日融冰的溪流。“何止